“衡哥哥,这颗糖给你,祖母说吃了就不疼了。”
黑暗中,分明有一道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同是破开黑夜的星光,指引着魂魄归去的方向。
“衡哥哥,你听你爹娘的话,别再替我去教训那些混账了,我会自己想办法对付他们的!”
“衡哥哥,你看,这是我绣的鸳鸯!”
“衡哥哥,你娶我好不好?”
一个娇小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萧衡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不想那抹身影竟又忽然飘去了很远的地方。
“衡哥哥……衡哥哥……”
是谁?
萧衡的意识如同沉船,艰难地从漆黑冰冷的海底向上挣扎。
沉重的眼皮仿佛黏连着千钧重物,每一次试图掀开都耗费着他仅存的气力。
终于,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破了黑暗,视野由一片模糊混沌的灰白,渐渐凝聚出粗糙的床幔轮廓。
四肢百骸传来一种奇异的虚弱感,仿佛全身的骨骼都被抽离,筋肉软绵无力。
然而,在这深沉的疲惫之下,另一种更为诡异的感知却异常清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的虫蚁,正沿着他修复如初的经脉缓缓爬行,从指尖脚心,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最终汇聚于头顶,带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酥麻与刺痛。
这感觉陌生而可怖,但他却无暇深究。
占据他全部心神的,是那挥之不去的梦境残影。
那个一遍遍呼唤他“衡哥哥”的人……是谁?
为什么她的声音能穿透层层迷雾,在他心底掀起如此剧烈的波澜?
为什么想起那模糊身影时,心口会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传来阵阵尖锐的、令人窒息的绞痛?
他与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醒了?谢天谢地!你可算挺过来了!”
一道带着狂喜和浓浓疲惫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萧衡混乱的思绪。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正站在床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激动,眼底布满了血丝,仿佛熬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
沈越站在床边,嘴角高高扬起,却是摇着头,抱怨着:“你知不知道为了保住你这身筋脉,我耗费了多少内力?又搭进去多少压箱底的宝贝?要是你真这么交代了,念念那丫头还不得恨我一辈子?她……”
沈越絮絮叨叨地诉说着这一日一夜来的艰辛与担忧,像是要把积压的紧张和焦虑一股脑倾泻出来,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随即戛然而止。
沈越脸上的激动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深重的疑虑和凝重。
他紧紧盯着萧衡的眼睛,那双刚刚睁开的眸子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戒备和茫然。
沈越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他试探性地凑近,声音放得极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萧衡,知不知道我是谁?”
萧衡的眉头紧紧蹙起,目光警惕地在沈越脸上反复扫视,像是在审视一个闯入领地的陌生人,带着本能的抗拒。
他艰难地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发出嘶哑破碎的音节:“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短短的一句话,如同惊雷在沈越耳边炸响!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伸手扣住萧衡的手腕,三指精准地搭上脉门,凝神细察。
指尖传来的脉象让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如同被一层寒霜覆盖——萧衡体内的筋脉确实已奇迹般修复贯通,内力虽微弱却已能自行流转,只待休养便能恢复如初。
然而,头颅之内,那淤塞的血块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被激怒的凶兽,变得更加沉重凝滞!
更可怕的是,那潜伏的“蚀骨缠”之毒,如同嗅到了宿主极度虚弱的气息,竟趁此良机疯狂反扑!剧毒已如跗骨之蛆,深深缠入脏腑,盘踞在要害之处,散发着致命的阴寒!
沈越猛地抬头,万般凝重地看了萧衡一眼,随即起身,冲到桌案前,提笔飞快地写下几行字:
萧衡筋脉已复,然神志混沌,记忆全失,淤血加重,蚀骨缠毒发加剧,性命危殆!速取紫玉凝草!
不多时,这张纸条便已经到了乔念的手中。
纸条上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剐着她的心口。
她一直以来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蚀骨缠的毒已经入了肺腑,若不能尽快解毒,恐怕,她就只能领着萧衡的尸骨回靖国了!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