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翎之那时还没练出日后甜言蜜语的功夫,对着抽噎不止的谢姝妤手足无措半晌,笨拙地用袖子给她揩眼泪,“姝妤,不哭,不哭……”
谢姝妤一边哭一边仰起脸让他擦,结果眼睛被衣袖布料磨得生疼,她偏脸躲开谢翎之的手,下意识后退几步,后背碰到了墙壁,冰冰凉凉十分舒服,她索性贴着墙软软滑坐下去。
——她应该是醉了,身体没什么力气,连眼皮都睁不开,脑袋昏昏沉沉的,像颗西瓜一样顶在脖子上,重得她几乎支撑不住。
谢姝妤屈着腿倚墙坐在地板上,眼眸半闭,睫毛好似刚脱壳的蝴蝶细细振翅,皮肤底色白皙如雪,眼眶和脸蛋却像涂了胭脂般,嘴唇更是亮晶晶地红润着。
谢翎之在她面前蹲下,想把她扶到床上躺着,然而一看这景象,莫名有些动不了了。
他看着谢姝妤懵懂醺然的脸,以及那双嫣红水亮的唇瓣,心跳一声比一声重。
好可爱。
怎么会这么可爱……他的妹妹。
不知怎么的,谢翎之忽然想起妈妈在家里看的偶像剧,电视上那些男男女女经常是安静地对视一会,然后慢慢靠近,吻上对方的唇。
谢翎之隐隐约约能明白那是在干什么,也很清楚,那种事不能随便跟人做,谁都不可以。
但是,鬼使神差的,他低下头,竟轻轻亲上了谢姝妤。
亲吻落在她的唇上。
仿佛有股细微刺麻的电流,从她滑软的唇瓣,传导进他唇肉深层,流过神经,直入心尖。
令他血管都战栗。
“你那次真亲了我?”谢姝妤满眼的难以置信,“我还一直以为……那是我喝醉了出的幻觉。”
毕竟当时喝得不多,没到断片的程度,因此感知到有什么人在亲她时,她酒登时醒了一半,然而一睁眼就见谢翎之好端端站在她跟前,什么都没做。她醉醺醺的也看不清他表情,只知道他站得挺板正,跟罚站似的。
谢翎之扬着笑,还挺得意,好像自己做了多出息的事儿一样:“没想到吧?咱俩那时候可就交换完初吻了,还有谁家能比咱们早?”
谢姝妤无语凝噎,赧然推了这打小就自个长歪了苗的臭流氓一把,关灯上床睡觉。
谢翎之跟在她后边上了床,盖好被子,从她背后抱上去。谢姝妤把尾巴从他身下拽出来,惦记着这还在姥姥家,不敢让他抱,伸手拉他的胳膊,“你别抱,姥姥看见了怎么办。”
“凉拌。”谢翎之不肯撒手,不管不顾抱得死紧,脸贴着她清香的头发蹭了又蹭,“灯关着,门也关着,姥姥有事没事进屋看咱俩干嘛,有那闲工夫不如看看春晚。——安心睡,抱一抱而已,又没脱衣服,姥姥看着就说睡觉不老实不小心挨一块儿了,能怎么。”
谢姝妤拉不开他,索性也不管了,由着他去。
她已经有些困了,奈何窗外一串接一串的鞭炮声实在太响,吵得她睡不着,只得闭着眼假寐。
“宝贝。”谢翎之忽然叫她。
谢姝妤懒懒应了声。
“我感觉,我应该从那时候起就开始喜欢你了……就亲你的时候。”
谢姝妤指尖微颤,睁开眼,眸光仿若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波动。
谢翎之往她颈窝埋了埋,音色闷哑,“所以后来跟你分开的那半年里,我每天都特别消沉,特别想你……我甚至学着你的样子跟人交朋友,可我又知道,我交到的朋友都不是因为喜欢我本身才跟我来往,而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我又更加讨厌他们……”
“嗯?学我?”谢姝妤费解地蹙眉轻笑,“可我也没怎么主动跟人交过朋友啊。”
谢翎之脸色却更郁闷了:“你当然不用主动交,你出门往那一站,那帮人就自己凑上来了,围在你身边叽叽喳喳的,烦人。”
“他们围着我不围着你,难道不是因为你总冷着个脸不待见人吗?”
“……可能吧。”谢翎之说,“算了,不重要,睡觉。”不想再回忆那段幼稚时光,谢翎之拉过被子包住谢姝妤,沉了口气开始睡觉。
谢姝妤不禁喷笑出一声,不再打趣他,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缓缓入睡。
楼下爆竹还在噼啪着沸腾,伴着时不时传上来的欢笑与祝福,喧闹纷扰,却又让人没法生气。
午夜十二点的刹那,随着指针指向零点,春节晚会礼炮骤响,所有花火一瞬间仿如沸水烧开般,冲开壶盖直奔天际。
砰——!
巨响轰轰烈烈炸开,谢姝妤惊得一激灵,迷迷糊糊眯开眼。
窗帘缝隙透出一丝结霜的玻璃窗面,华彩绚烂的烟花在夜空簇簇盛放,尾焰拖着星光落入万家灯火,在窗帘上映出斑斓的色彩。
谢姝妤迷瞪着赏了会花火,发觉腰上的重量消失了,她转身去看,见谢翎之平躺在床,睡得正沉,不过微皱的眉宇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睡得并不安稳。
谢姝妤眨眨眼,翻身靠过去,搂住谢翎之的腰,枕着他的肩膀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