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仍在说:“你也好,宋廉明也好,从来没把她当个人,她只是换取你们利益、地位的工具。”
他说完,便要揿门离开了。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
灰暗、轻飘。
像断断续续的尘灰吊子。
简直难以捕捉。
宋隽言还是听清楚了。
她说:“孕妇不能参加葬礼。”
宋隽言仰脖,两三秒后,开口:“如果是你的话,她会听。”
她的满儿一直很乖的。
无论她如何训斥、责打。
每一次,宋满都会跑过来,怯怯地笑着,怯怯地叫她,“母亲。”
回忆掀腾。
山一样重重叠叠压向她。
阮文华骤然揾住脸。
宋隽言转身,走了出去。
刚关上门,审讯员走上来,便要进去。
宋隽言握住门把,“等等。”
审讯员一怔,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什么动静,但不敢细听,沉默着退到一边。
宋满这时也走了过来,“怎么样了?”
宋隽言点头,“精神还行,别担心。”
宋满又问:“会判多久?”
宋隽言道:“她是故意杀人,看有无减轻情节,不然就是十年。”
十年。
也不算太久。
宋满一口气终于落地,“我知道了。”
宋隽言观察了一下她,发现神情确实堪称得上平静,也安心了。
“我们先回去?阮文华那里我会叫人帮忙照看。”
宋满迟迟道:“我想去看一下父亲。”
“我去。”宋隽言蹙眉,“你怀着孕怎么去看他?”
宋满还想再说。
宋隽言道:“我去。”
所谓人死债消。
宋隽言恨宋廉明,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如今却替她去给宋廉明收尸。
宋满抿紧嘴,“谢谢。”
“你跟我说谢?”宋隽言手指轻刮了下她肚子,“那我也跟你说声谢谢?”
……
宋廉明属犯罪嫌疑人,虽没定案,但不适宜大葬。
宋隽言找了间殡仪馆,草草停了三天,草草火化了。
全程没叫宋满插手。
宋满起初是不同意的,可听是阮文华的叮嘱,沉默了许久,倒任宋隽言一手操办了。
墓园却是宋满亲自选的。
在千竹墓园。
碑位正面一片竹海。
是个好风景。
碑文上——家父宋廉明之墓。
孝女,宋满立。
碑文前,一盆火,一沓纸钱。
风一吹。
火光熊熊,直蹿上来咬人面目。
宋隽言呵护着她站远点,“我去抽支烟。”
自从宋满怀孕,他便有意戒烟。
他待人狠,待自己更狠。
只要下了决定的事,不可能中途放弃。
这么说,不过是为了给她腾出空间,让她和宋廉明说说话。
宋满立定原地,看着男人。
他穿着件黑色大衣,内搭的衬衫,领口散乱,依稀可见分明的锁骨,勃发的胸肌。
浓厚、狂野的雄性张力。
这样的男人,为她委屈求全,各种忍耐……
宋满反手拽住宋隽言。
宋隽言动作一滞。
宋满道:“走吧。回家。”
宋隽言看了眼墓碑,反手握住她,“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宋满扳着手指,点菜,“糖醋排骨,粉蒸肉……”
一递一声间,两人上了车。
宋隽言道:“只要你吃得下,我回去给你弄。”
怀孕快七个月了。
孕反渐渐没了,胃口便渐渐好了起来。
宋满现在一人能吃三两的面。
她低头瞅后视镜的自己,“还是弄少点吧,多弄弄素菜,我感觉我长胖了。”
下颌线是圆润了点。
可架不住底子好。
从前看着清冷,如今是珠圆玉润。
宋隽言道:“你这不是胖,是丰腴,我喜欢。”
宋满表情不大好了,“所以,我从前那样子你不喜欢?”
宋隽言下颌线一霎紧绷,预感到什么。
果然宋满絮絮叨:“男人都喜欢胸大,肥臀,丰满的,我从前身材太干巴,没手感,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