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结束得干脆利落。

周紫妤盯着手机，她知道他生气了。

傅西凌盯着眼前的画布，他当然明白该讲先来后到，可心底某个角落还是隐秘地期待着——期待她说出偏向他的答案，或者哪怕只是短暂地纠结一下。

周紫妤没让感性干扰判断。

这也许还是件好事。

旁边传来小狗爪子拍打地板的声音，小熊叼着玩具站在画室门口，歪头看他。傅西凌把它招过来，伸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想起这周以来，这小家伙硬是把睡垫从客厅拖到门边，固执地等一个可能不会回来的人。

狗都知道偏心，人却不会。

但起码周紫妤还专门打电话来解释，她是根据时间先后做出的理智客观决定，不是无条件偏向那个“她”，是否也算一种进步。

有那么一瞬间他非常想跟小熊告状，但小熊已经是非常死心眼的狗了，说好的东西没给它，它是一定会闹的。

————

电影院的灯光亮起时，周紫妤才发现自己错过了不少剧情。银幕上绚丽的特效和精巧却简洁的对白像隔了层毛玻璃，而她的手已经第七次摸向手机——锁屏干干净净，没有未读消息。

“这部的世界观比上一部宏大好多，”徐珠捧着没吃完的爆米花，手肘轻轻碰她，“你觉得那个时空折迭的设定怎么样？”

“嗯……很新颖。”周紫妤含糊地应着，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

徐珠看向她的手。

“小鱼，你今晚看了很多次手机。”

周紫妤手指顿时僵住。

“是工作消息吗？”徐珠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刮，像大学时她们互相涂指甲油的捣蛋小动作，“还是，还是有其他事？”

周紫妤把手机揣回口袋，“没什么事，只是看看时间。”

徐珠非常想吐槽一句，那就是这部电影烂到让你坐不住了？她看着好友，在心里悄悄摇了摇头，周紫妤非常不会撒谎。

看完电影两人去了家西餐厅，暖黄的灯光下，周紫妤盯着菜单看了超过一分钟，久到字都开始扭曲。徐珠支着下巴看她，这家餐厅她们来过两次，不至于看这么久的菜单。

察觉到徐珠的目光，周紫妤放下菜单，随便要了份牛排。

餐厅的灯光将餐巾纸映照成温暖的米色，徐珠用小银勺轻轻搅拌着面前的玉米浓汤。

“小鱼，”她突然开口，“你是不是不开心？”

周紫妤切牛排的手一顿，刀尖在瓷盘上划出细微的声响。“没有。”她垂着眼帘，将一块牛肉送入口中。

她盯着好友低垂的睫毛，那下面藏着的情绪她再熟悉不过——从大学时代起，周紫妤就是这样，越是心事重重，越要把自己绷成一张拉满的弓。

徐珠轻声说：“你什么都不跟我说。”

餐桌上陷入短暂的沉默。周紫妤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冰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灭那股不安感。

气氛有些尴尬。

她轻轻吸了口气，“没关系，你想说的时候我随时都在。”

但心里却悄悄叹了口气，将剥好的甜虾放进周紫妤碗里，虾肉上还沾着柠檬汁。“你多吃点吧。”

半透明的虾肉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周紫妤的动作顿了顿——傅西凌也曾经把剥好的虾放在她碗里。

“发什么呆呢？”徐珠的指尖在她眼前晃了晃，蘸料不小心滴到了手机屏幕。

“啊，抱歉。”徐珠很自然地抽了张纸巾，拿起周紫妤的手机擦拭。锁屏亮起的瞬间，滴落的一点酱料在那幅雪景图画间显得尤其突兀——湛蓝的天空，被雪覆盖的松林，积雪的厚重质感几乎溢出屏幕。

她有意调节一下气氛，多看了一看锁屏，说：“壁纸很好看。”徐珠微笑着递还手机，“像能闻到雪的味道。”

周紫妤心跳突然空了一拍——这是傅西凌的画。

她下意识地看向徐珠手腕的黑色皮绳，和宋知雨的是一对，在白皙的皮肤上非常显眼，也很好看，但——不是徐珠的风格。

吃完最后一块甜点，徐珠说：“早点回去休息吧。”

周紫妤点了点头，“我送你。”

徐珠拿起外套，袖口不小心扫到餐巾盒，差点掉下桌子。然后她笑着抽了一张纸巾，手指灵活地折了只小兔子——这是她们大二那年，在图书馆熬夜复习时学会的小把戏。

“不用啦。”徐珠把纸巾兔子放在她掌心，“我也开了车过来。”

她看了一眼周紫妤，很想多叮嘱一句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只是捏了捏她的手掌，“那我走啦。”

她该留给她足够空间。

周紫妤小心握住那只小兔子，用柔软纸巾折就的东西只能小心保管，“好，那你慢点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