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张佑敏愤怒:“你觉得我是为了好处才加入义军的?朝政昏暗,皇帝无能,百姓受苦,民不聊生。我们凭什么不能取而代之?何况我们拥立的是昭惠太子,殿下本就是正统!”
这是杨放对张佑敏说的原话。
张佑敏原封不动地把它扔给这两名不速之客,这也是他即便觉得以他们的人马造不了反也没有强硬阻止的原因。
就是杨放的那句凭什么。
他愤怒,他不甘,他痛苦,他想问一问这个朝廷究竟把百姓当作什么,又把他们手里的权力当作什么。
对面的沈应听到他的话轻轻一哂。
“说得这般好听,但你自己心里清楚,以这般兵力却敢占据京师要地,以卵击石,葬送无数条无辜性命,为的是你的名利还是百姓?”
他目光如炬,张佑敏被震得后退一步。
似被人戳破内心丑事,满脸都是惊愕。
“你……你……”
张佑敏半晌说不出话,沈应脸上的表情又温和下来。他对着张佑敏缓缓摇头,脸上的表情像看一个犯错的孩子。
“阁下不是蠢人,这几日想来也将京中局势尽收眼底,你难道还没有看清那殿上狼狈为奸又各怀鬼胎的两人起兵造反,是为了百姓还是自己?”
张佑敏被戳中隐痛。
即便霍岭、杨放说得再天花乱坠,他们还不就是想要当皇帝?为了他们的野心,却要张佑敏和他手下的弟兄豁出性命,值得吗?
沈应看出张佑敏的动摇,却没有急着往上加柴添火。
这番对话也曾发生在前世的他和张佑敏之间。
沈应就像个已经偷偷看过试卷答案的考生,对自己要做什么驾轻就熟。他知道张佑敏自有一番心理斗争要做,这不是他们能推动或帮忙的。
沈应需要做的,只是再提醒他一句。
“你说你们拥立的是太子正统?但昭惠太子早亡在边境,何况当年之祸……以太子性情即便侥幸存活也绝不会茍且偷生,如今却有人借着他的名头来满足自己的私欲,真是无耻至极。”
沈应越说,张佑敏越觉得胃里恶心。
今日沈应所言,何尝不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内心所想?只是这心思太隐秘,他甚至连自己都不敢说。只怕说多想多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便如现在这样。
“你三言两语,就想陷我于不义。”张佑敏瞪着沈应,慢慢摇头。
烛火跳动,几欲熄灭。
黑暗渐渐笼罩整间屋子。
却有月光冲破云间,露在雪地之上,将屋外映得有如白昼,连带屋内都受了恩惠。
借着屋外的光,张佑敏看到内室的年轻人用悲天悯人的目光看着自己。
“或许……我是在救你呢?”
他眼中闪动的光芒像在看一位阔别多年的老友。
张佑敏疑惑,忍不住想要上前细看。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张佑敏慌忙回头,向门口望去。
既不知是在期待他们闯进来抓了这两个不速之客,还是盼望他们别进来,免得撞破这场他并不情愿的会面,让事情走到无法回头的地步。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那年轻人被抓。
他回头那一刻,屋中传来破空之声。不知什么击灭了烛火,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张佑敏回身向内室望去。
内室中的那两人,竟然已经不见了身影。
张佑敏再度悚然。
刚才同他说话的,究竟是真人,还是……鬼魂?
第101章 熬鹰
红罗趴在地道埋怨沈应装神弄鬼。
“直接把人捉来威逼利诱不就得了,这般装神弄鬼,还要连累我陪你钻这黑漆漆的地道。”
他在前面碎碎念着,沈应跟在后面一肘撑地,用另一手打了他一下。
“别抱怨了,快些爬。”
这地道幽长狭窄,密不透风,沈应现在已经隐隐觉得透不过来气,再耽搁一会儿只怕要殒命于此。
红罗也听出他气息不对,不敢再耽搁,三步并一步向地道出口爬去。沈应跟在他身后,偶尔气力不支,红罗便回头拉他一下。
就这样爬爬停停,两人爬出地道。
地道出口是暗卫的又一处秘宅,也是幸好张佑敏选住处的时候,选了有地道连通的住处,不然沈应都没法这么顺利地吓他一通。
红罗先爬出去,后伸手来拉沈应。
沈应抓住他的手,手脚并用地爬出地道口,翻身躺在地板上呼吸着冰冷而充足的空气。红罗躺在他旁边,喘息着拍了他一下,说他自己折腾自己。
沈应向他摆摆手,示意他暂时别跟自己说话。
喘、喘不过来气了!
地道口一处女儿家的香闺,不过也没人住,布置来掩人耳目罢了。红罗休息了片刻,起身去桌前点灯。
烛光照亮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