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虽连年在走下坡路,但底子毕竟是有的。
拿到酒方,立刻就能摸出其中关窍。
他们家原本就是以酒起家,因此才成的酒楼,各色菜式并不算最佳,平素大笔进账都靠卖酒。
算起来,烟雨楼的酒一直是江南最最上佳。
只是朱家凌云阁以菜色取胜,辐射的范围更广,倒把他们的营业额压了下去。
朱夫人心知,那一款新酒比之旧酒,造价虽然高了不少,但味道是冲击性地胜过。
江南富庶,好酒之风盛行,只要味道够好,自然不愁销路。
手指在扶手上轻点,她半阖着眼,漠然想,若她是邱家当家,这时宁可做亏本买卖,低价铺货,让江南人人都尝到新鲜好酒。
从善如流,从恶如登,虽然意思不大对,但喝过上好佳酿,还让人怎么屈就劣等品?
若是不能拿出一款更好的佳酿,那么为了留住客人,朱家的酒楼,势必要反过来向邱家买酒——这事儿倒是越说越恶心了。
朱夫人如梗在喉。
她慢慢咽下杯中绿茶,一字一顿道:“为今之计,若是我们朱家没法再造一款更优越的新酒,便只能为人鱼肉了。”
这话一出,一直在小声抽泣的二女儿朱玉也停了眼泪。
她无意识搓着手,指节因为常年握毛笔记账,厚茧纹路交错,常常划破柔软的绸缎。
不、不仅是她,大姐更是她目光一转,一旁朱鹮手上虽没有多少茧子,手背上却有不少烧瓷烫出的疤痕。
朱珍注意到二姐的视线,没说什么,只拈起一块点心,当作自己二姐夫的脑袋,一口咬了下去。
正厅之中,一时陷入沉闷的静默里。
就在这时,外头管家进来恭敬道:“夫人,码头有了消息,那皇家宝船靠岸了。”
朱夫人虽仍是心中烦闷,但总算露出些许笑容:“是吗?那就按我说的,去迎沈掌柜来朱家做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