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时不时轻轻扫过薛铮远。他捏着茶杯的手不时轻轻点着杯沿,面上不动声色,手指头却焦躁得很。
沈笙笙与薛铮远都留宿在不尽宗,巫溪兰不在,就由玉蝉衣做主安排,给他们一人安排了一间房间。
晚上,玉蝉衣坐在沈笙笙房间里的长榻上,摆了一张小桌,拿来笔墨帮沈笙笙画炎洲的地图。
屋外,薛铮远静立在藤兰树下,看着被灯火映在窗上的两道瘦影,他出神良久。
当“修月”离开弱水,带着薛怀灵最后那一缕残魂,重新现世的那一刻,连心咒最后一次发作,打那之后,不知为何,当他看向玉蝉衣,心头总会泛起怜惜与愧疚。
他好像感受到了来自薛怀灵的某种执念,这种执念让他无法将目光从玉蝉衣身上移开,可他又不知道为何薛怀灵的执念会让他想看向玉蝉衣。不论怎么想,他都无从想明白玉蝉衣和薛怀灵之间的联系。
也许是因为她们都曾做过“修月”剑的剑主。
然,除此之外,薛铮远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端倪。玉蝉衣在弱水之滨拦他下弱水时,曾说过——恰恰是因为凶手谨慎到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她才知道他是谁。
她太了解陆闻枢了,比他还要了解。这样的了解,只凭和陆闻枢几面之缘,能做到吗?
陆闻枢修为深厚,哪怕是能卜会卦的高人,也算不出他的命数,和玉蝉衣相处这阵子,他也没看到玉蝉衣有问卦的习惯,按理说,她不该那么了解陆闻枢才对。
既了解,又笃定。仿佛她也曾亲身经历过什么,才有了这样透彻的见悟。
看着映在窗上的那道身影,薛铮远陷入长久的沉默与思考当中。
“在猜什么?”身后忽然鬼魅似的响起了一声,薛铮远冷不丁冒出冷汗。
转头一看,刚刚还提着花浇在药田浇水的微生溟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
薛铮远连忙毕恭毕敬地说道:“微生前辈。”
微生溟只将笑未笑地看着他:“从刚刚开始,你的眼睛就一直长在我小师妹的身上。说说看,心里在想什么?”
微生溟坐到石桌前,为薛铮远倒了一杯茶,又敲了敲桌面,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薛铮远自然无法将心头涌动的那种没来由的愧疚之情全盘托出,他垂眼道:“我……只是觉得之前对玉道友有颇多误会,再想起来,心里十分内疚。”
这也是薛铮远的真心话。
薛铮远长叹道:“之前我怪她在论剑台上用了‘凤凰于飞’,如今却想谢过她在论剑台上用了‘凤凰于飞’。”
“要是灵儿知道,有人将这双人剑阵改成了独靠一人就能用出来的剑招,知道有人用‘凤凰于飞’挫了挫承剑门,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说到这,薛铮远脸上倍感欣慰,淡笑起来,“说起来,玉蝉衣才三十来寸灵脉时就拿下论剑大会的头筹,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比陆闻枢当年还要厉害多了。”
却听微生溟打了一声响指,窗户上映着的属于玉蝉衣的那道影晃了晃,像是探头往外看了一眼,紧接着下了榻。
咯吱门开的声音响起,玉蝉衣走到院子里来。她走向微生溟,困惑问道:“叫我出来作甚?”
微生溟笑眼弯弯:“他夸你夸得甚是动听,喊你出来听听。”
这院子里除了他就是薛铮远,那看来微生溟所说的“他”就是薛铮远了,玉蝉衣闻言将目光看向薛铮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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