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到了,张娴站在高处统筹调配,一个个长工听令卸车,一切井然有序,那车队领头并未多呆,只讨了些水就走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共九车羊毛,过称称量,总共将近一吨重,脏兮兮的,有的还挂着粑粑蛋,铺满了工坊山脚下的空地,那味道又膻又臭,十分呛人。
张娴扬声吩咐,“就地分拣,把大块的脏东西剪下去。”
不论大人小孩,席地而坐,先前编织的大筐排上用场,每人两筐、一把剪刀,粗绒细绒分开,不按重量、按压实后的体积算工钱,一筐一文,谁也别想钻空子。
这是凌宴和秦笙商量出来的结果,收拾羊毛除了太臭外没有任何技术难点,老弱病残都能做,故而工钱不多,不能给人们胃口养大了。
这不,听说凌家有新活,长工家属自备剪刀也来上工,连武峙身体不好的娘亲都过来贴补家用,一群人围着羊毛热火朝天、干劲十足,谁也没注意屋后立起的草席围挡。
“东家放话,注意安全!刀尖不许冲人!”武峙扬声高喝,带人巡视维持秩序。
秦笙叫来暂时闲下的张娴,眼皮子一掀,叮嘱道,“等会验收的时候,你留个心,看谁做事仔细,拟个单子给我,糊弄的也都记下来,往后再有这种事不用他们了便是。”
“我明白了,笙姐。”张娴看了凌宴两眼,见对方没有要嘱咐的,得令下去做事。
好吃懒做是人的本性,肯定有人浑水摸鱼,但珍惜机会、真心为她们办事的人应该得到嘉奖。
“还是你心思细腻。”凌宴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看秦笙一直噤鼻子,好像不大舒服的样子,“熏着你了?”
“嗯。”她嗅觉敏感,口罩也挡不住这味儿,熏得她头疼,秦笙精神有些萎靡。
凌宴不留她,“那你回小楼休息会,我等下就回去。”
剪出来的羊毛要清洗,她得留在这指挥。
“也好,我去看看那白僵蚕如何了,你仔细着些。”彼此都有要做的正经事,没必要一直黏在一起,心在就够了,不必拘泥于片刻。
叫来武峙,秦笙说走就走雷厉风行,只那瞬时的回头流露出她心底的不舍。
目送野山参背影离去,已是有人剪好羊毛,送到工坊屋后的草帘里面,凌宴起身跟随而去,那边十几个人早已守候在此,旁边是内外两侧具是钢针的木桶,密密麻麻,瞧着好似刑具,万一扑上去能扎出一身血窟窿,好在有挡板,人们能放心不少,可这东西吓人,心里头还是有点打怵。
很是精妙的结构,白若初早就知道这针桶,研究好几天了,她俩眼放光,凑上前来问道,“阿宴姐,这是啥啊?”
“这是梳理羊毛的工具,你当它是梳子就好,都看仔细了了。”说着,凌宴将筐里的羊毛倒到台子上,吩咐白若初转动摇杆,哗啦啦,木桶带着无数钢针滚动,一把巨型的梳子开始运作,梳齿、也就是钢针一点点将大片的羊毛纤维撕扯成小块、细丝,缠到木桶上,纺成数片,如此摊开之后,羊毛上的草屑和泥污也变得格外明显,很容易就能挑拣出来。
没过多久,一筐毛就不见了,凌宴将缠在木桶上的羊毛片剪下来,捆成一把,来到盛放石灰水的桶前,石灰水可以去除一定的油污,再过几遍针板即可,“这东西烧手,泡太久羊毛会断,洗的时候用夹子夹,把脏东西梳下去就好。”
正常来说,现代工业处理羊毛都是先洗再纺线,可没有机械光靠人力太繁琐了,累死这些人也洗不完,不如梳理整齐再洗,晾干后重新再纺一遍也不耽误什么。
这,这么神奇?刚才白若初用的力道可不小,可效果顶顶的好,十几号人目瞪口呆。
“看明白了吗?这里头钢针很多,有些无法遮挡,十分危险,各位具是我信赖之人,千万要注意安全。”这里大多是曾经去马匪窝搜刮的长工,还有秦笙给她配的人,一个都不能出意外,凌宴郑重的很,众人知她心善把他们当自己人,赶忙应声,“您放心,我们保证不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