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尧很清楚,这一次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随着姿色衰退,季葶在邱家的处境越来越危险,困局之下,她不会就此收手,只会犯下更多难以预料的罪行。
他必须立刻摆脱她、立刻解决她!
然后,季尧躺在了这里。
他成功勾起了邱芜澜对季葶的愤怒和对他的怜爱——本该如此,姐姐本该疼惜他,可看完监控,她却什么也没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她不心疼他了么,她可怜他了么?
季尧惶然地在床上唤她姐姐,用最触动她的声音和词汇挽留她,只要她回头,就能看见他多么无助、多么悲惨。
季葶虽然目光短浅,可她说的没错,邱芜澜喜欢看他悲惨的模样,那是他最美的模样。
当他被邱泽然邱泽安欺负时、当他被邱承澜雪藏、当他生病、当他被韩尘霄羞辱时,只要他足够可怜,邱芜澜就会注意到他。
为什么……
季尧抓着布满血色指甲印的上臂,惊愕困惑地回想着邱芜澜离开时的背影。
为什么这一次,她对他的悲惨视而不见。
她不再喜欢他了?
因为她有了华君润?
还是因为季葶连累了他?
季尧蜷缩在被子里。
走廊上匆忙的脚步、远处护士的抱怨、隔壁病人家属的交谈声如鼓风机般轰进季尧的耳朵里。
这些声音混作一团,吵得他无法入睡。
他睁开眼,霍然之间,采光明媚的房间里漆黑无光。
无尽的黑暗之中,透出一层诡异的红意。
他缩进被子里,隐隐听见了滴水声。
滴答……滴答……
这声音近在咫尺,黏腻又连绵。
季尧迟疑了一会儿,扒着床,费力地扭身寻找声音的来源。
滴答……滴答……
他看见黑暗之中,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正往下渗血。
吸饱了黑血的棉被沉重泥泞,过多的血液从边缘落下,滴滴答答地流进了床底。
它们蜿蜒成条条血路,汇聚向床底的那部手机。
在季尧看见手机的瞬间,屏幕发出了荧光。
眉眼清冷的女人出现在屏幕里。
季尧惝怳着朝她靠近。
他想接近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待季尧回神,陡然发现自己正站在别墅门外。
这是邱芜澜的别墅,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是他的家。
季尧困惑着,反复确认四周、疑惑是否是梦境,最终混沌地得出结论——这是现实。
他身上还穿着医院病服,两只手一手握着自己的手机,一手握着床底下邱芜澜的那只。
从自己手机上的自动扣款界面推测,他是自行离开了医院,通过打车的方式回来的。
他似乎是疯了。
在没有喝酒、服药的情况下,他又一次失去了记忆,和殴打韩尘霄那次一样,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当下的行为。这绝不是能轻巧带过的状况。
季尧本该为此惊恐,可他拿起邱芜澜的手机,漆黑的屏幕上倒映出邱芜澜的面容。
她淡淡睇向他,矜贵漠然得如雪巅之兰,令他心生向往。
他想要靠近他,大脑和身体便带他来到了这里。
太阳穴嗡嗡发痛,大脑像是被单独至于虫巢之内。
窸窸窣窣的巨大虫声越过耳蜗,径直盘踞大脑皮层,尖锐锋利的足肢爬过他的沟壑,带来轻微的刺痛。
季尧忽而怀疑起先前的推断。
他是自己回来的么?
手术刚刚结束,医院不会允许他单独出院,他不可能是自己回来的。
他拿着姐姐的手机,那就该是姐姐带他回来的。
无论是出院、回程的出租车上,他身边都有姐姐在。
大脑隐约记得某个瞬间,姐姐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抱着他的后脑,低声询问他还痛不痛。
这场景到底是真是假,季尧记不太清了。
不管如何,他回到了姐姐身边,失忆的恐惧被即将见到姐姐的雀跃抹平。
他扬起灿烂的笑容,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指纹解锁的电子声后,门被拉开。
季尧踏入玄关的瞬间,饱含欢愉的低吟连带着水声传入他耳中。
“芜澜、宝宝……这样舒服点儿了么?”
季尧驻足,他站在入户口,看见了餐厅里的情形。
指引他而来的邱芜澜坐在餐桌上,叉开双腿。
赤裸上身的华君润则坐在桌边的椅上,抱着她的膝盖,埋首于裙下。
她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脑,一只手旁边是空了的碗筷。
那几只碗盘,正是季尧进医院前做那顿午饭用到过的碗盘。
他用它们装了甜辣虾和柠檬鸡块;
现在里面残余了一点凉面的汤汁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