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谁能从惠王手中救出她大舅。
为此连害怕也顾不上了。
落地烛台为面前的人拖出几道若隐若现的虚影,虽瘦长却重叠而扭曲,对比之下倒显得它们的主人格外娇小。
明亮的灯光下,雪肤圆脸的小太监泫然欲泣,一对雾蒙蒙的招子洇着水,白着脸,跪坐在地上,分外可怜地仰头看向祈云霄。
明明对这一幕早有预料,真当见到时,祈云霄心中却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意。
她把这归拢为怒其不争,只道自己厌烦莫语春这份弱小无能。
不过还知道出了事来找她,总归算不上蠢的无可救药。
“殿、殿下……”
莫语春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眼里的眼泪再也包不住了,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您救救我舅舅,求求您救救我舅舅。”
祈云霄看着莫语春留下的泪,心中的恼意更盛,可她面上还稳得住,状似不解:“莫总管,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语春快速将来龙去脉讲出来,可她本身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说的便颠三倒四,颇有几分无厘头在。
“……有人告我舅舅,说他偷了太后的一只金耳饰去换钱。可这怎么可能呢,舅舅为人老实,在太后身边伺候了这么久,行事自然小心谨慎,断然不会犯下这种大错。”
莫语春越说越觉得是惠王的手笔。
若是郭老狗,太后关起宫门,自个儿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必劳烦慎行司。
祈云霄听完,在莫语春忐忑的眼神中,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舅舅若真是被污蔑的,慎刑司的人自然能查出,你也无需担心。”
“可舅舅真是被污蔑的。”莫语春哭哭啼啼的喊,“殿下,求求你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眼皮颧骨都是红的。
祈云霄态度强硬地开口:“本殿说了无需担心,你安心即可。”
“去睡吧。”
莫语春怎么可能说安心就安心,在她看来这就是二皇子不愿意帮她的托辞。
她派不上什么用处,二皇子自然不会管她和她大舅的死活。
莫语春这么想着,一个不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面对这番控诉,祈云霄方才软化下的语气,立刻带了些刺,勾着唇眼中全无笑意地开口诘问:
“在你眼中,本殿便是个毫无信誉的小人吗?如此心狠?”
祈云霄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尾音上扬,听起来倒像是控诉莫语春心狠似得。莫语春被自己这大不敬的想法吓了一跳,更不敢承认二皇子在她心里就是如此心狠的人,当即惶恐地摇着头。
“殿下自然是极好的。”
祈云霄心情稍霁,看着战战兢兢的莫语春,起身走近,亲自扶起了她,面上带笑,哑声轻语:
“往日云霄竟不知莫总管如此想为云霄做事。莫总管盛情,如今也是时候了。”
莫语春懵懵地看着祈云霄靠近放大的脸,手紧张地缩握着,却被手腕上冰一样的温度冻得一动也不敢动,像个僵硬的木偶人一样被提了起来。
祈云霄靠近莫语春的耳侧,低声嘱咐了两句。
“做得好了,本殿自会帮你救出你舅舅。”
将人赶回守夜的里屋,祈云霄捏了捏眉心,手上残留的檀香味飘到鼻腔中,混合着一丝皂角香,呛人得紧。
她不适地皱了皱眉。
走出主殿,祈云霄摆手叫来喜珍,细细询问一番,确认没有任何纰漏,这才回了寝殿歇下。
夜晚,钟粹殿隔音太差,四面八方隐约传来呜咽,断断续续地扰人清净。
祈云霄几乎能想象出莫语春现在的表情。
这便受不住了,她那副样子还能维持多久?
次日,莫语春打发了人便趁着午休小憩的时候,拐了梅姚离开了钟粹殿。
她给的借口是有重要消息要告诉梅姚,钟粹殿人多眼杂,不方便,所以来外面寻个安全的地方。
还有哪比御花园更合适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