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道什么歉啊,我娘回了她心心念念的故乡,是好事,我也替她高兴,而且,”她顿了一下,目光挑起来瞧向他,笑盈盈道,“以后我们还要一起生活很长时间呢,老是把抱歉的话挂在嘴边多生分啊,克制一下哈。”
沈清逐抿着嘴角点了点头,似乎有了她这句话,两人这个认识不到两天的陌生人之间真的亲近了许多。过了一会儿,他问:“阿烟姑娘,你为什么来到人间来?”
殷海烟随口瞎编:“啊,和你一样,在潭山不慎踩了迷障。”
沈清逐叹了一口气,心中顿生“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惆怅,“潭山向来是上界一片安宁之所,不知是什么人居心叵测布下这种害人的阵法。”
“居心叵测”的殷海烟本人笑了笑,附和道:“是啊是啊,真是缺大德了。”
沈清逐:“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殷海烟:“能待多久待多久。”
沈清逐:“不想回去?”
殷海烟:“回不回去,都不是我能决定的。”
沈清逐默然片刻,黯然道:“也对,上面没有人来接,我们回不去。阿烟姑娘,你放心,若接我的人比你的人先到,我会一并带你离开。”
殷海烟只笑着没有接话,沈清逐又顿觉自己太独断,便补充一句:“到那时,你愿意随我还是留在这里,都凭你的意思。”
殷海烟粲然一笑:“好啊。”
她发觉这位仙君并不像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沉默寡言,甚至骨子里还有几分侠义风范。
“其实生活在人间也没什么不好的,对于我而言,人间的麻烦事再怎么麻烦,也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像是上面,要打要杀要死要活的,如果能选择的话,我倒是愿意长久地在人间,细水长流,平平淡淡,无聊一些也没什么关系。”
才来两天的沈仙君并没有太多感触,只道原来她真如表面上这般洒脱,并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如何。
“上界这五百年间苦于魔族作祟,未能真正安宁。可今时毕竟不同往日,魔主五百年前身陨,魔族残部在这五百年里也陆续被赶回了魔窟,魔主复活前都再无挑事的可能了。”
殷海烟静静地听完,笑道:“是嘛,你倒是挺有见解的。”
沈清逐脸一热,未等说话,殷海烟已经撕下一只兔腿,递到他面前,焦香的外皮滋滋冒油。
“烤好了,吃吧。”
沈清逐接过,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薄红,垂眸轻声道:“谢谢。”
夏日夜晚,山风习习,暖色的火光映照着少女明亮的面庞,深潭般的黑眸也点染上几分热意。
夜晚二人轮番守夜添柴,第二日,天光大亮。
沈清逐头痛欲裂地睁开眼睛,肩上软趴趴地枕着一个脑袋。
沈清逐一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掌,托着她的肩膀轻摇。
随着他的动作,殷海烟也清醒了,她睁开眼睛,目光迷蒙,转眸看见沈清逐近在咫尺的脸,脑子清醒了大半。
沈清逐偏开视线,面色如常地咳了一声:“醒了?”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直接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沈清逐一愣,就听见殷海烟皱说:“又烧起来了,一定是因为腿上的伤。”昨天晚上还单纯地以为他是被火光熏得脸那么红。
沈清逐也反应过来,怪不得一觉醒来头这么疼。
烧了一晚上,再也耽误不得了,殷海烟将沈清逐扶起来,立刻带着他往下山。
沈清逐宽慰她:“你别着急,我还没那么虚弱……”
话音未落,脚下一虚,一整个栽倒在殷海烟身上。
殷海烟:“……”
沈清逐:“……”
沈仙君就没在人前这么丢脸过。
而殷海烟愈发觉得自己是捡了个病美人回来。
好新鲜。
沈清逐被她架着火速下山,糊里糊涂中竟然生出一个奇怪的疑问:“她怎么这么大力气?”
不是普通的力气大,而是到达了一种强悍的地步,在上界,只有魔族天生有这么强悍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