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的底色中流淌着荧光蓝、电子青的数据链,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某些‘浪峰’处,数据流加速,爆发出刺眼的霓虹紫,像服务器过载时的能量喷发。
远处“海面”下并非黑暗,而是无数串流动的绿色字符,像深海鱼群般游弋、碰撞、重组。“偶尔有巨大的阴影掠过——那可能是某个未加载完成的庞大数据包,或是被遗忘的冗余信息。
数据潮的起伏并非自然形成,而是遵循某种算法规律——涨潮时,信息流如瀑布般倾泻;退潮时,残留的碎片像被回收站清空般消失。
这不是海,而是人类文明的全部记忆——被压缩、加密、丢弃的庞大数据,在此处永恒循环。某些浪花中闪过模糊的人脸或城市影像,像被上传后又遗忘的集体记忆。
这片数据海寂静得可怕,只有视网膜上跳动的光点证明它仍在流动——就像被静音的视频,只剩画面在疯狂闪烁。
长发垂在背后随着步伐微微散开。十步开外,一个上身赤·裸的男人仰面躺在浪潮中,像被深海吐回的谜题。
月光将海浪染成千万片碎银,也映照在这个男人身上。
“该怎么区分你们呢?”
原初天体屈膝蹲下,蹲身的动作激起一圈细微涟漪,却不是来自地面,而是潮水本身在震颤。月光穿透它的指尖,在沙地和潮水上形成一片银色的虚无——那里本该有影子的。如同穿过一团凝结的雾气,从始至终,它都不曾真正触碰过这个世界。
手指悬停在他裸露的腰腹上——那里横贯着一道蜈蚣状的疤痕。来自两面宿傩的斩击,是致命伤。后来被希珀使用天平交易复活了,她以为天平那贪婪的本质只吃不吐,失败了也不会把数据和生命吐出来,倒是没想到交易成功了。
希珀以为他没救了呢,这是惊喜吧?前段时间在无光之海到处搞破坏的就是他,居然没疯掉还跑到这里了。
模拟宇宙是原初天体的活动范围,如果不刻意去检查,希珀不会发现家里多了个小东西的。
“就叫你复活悟吧。”
简单明了的称呼。
希珀的生活还真是精彩,一个15岁的同期生五条悟,一个28岁的教师五条悟,现在又一个29岁的复活五条悟。她是要开party吗?
呵呵,她高兴就好。
五条悟长时间停留的地方,地面开始浮现赤色的错误代码,像被病毒感染的区域。这些赤色的数据在接触他皮肤的一瞬间崩毁湮灭。
赤红瞳孔深处泛起数据流的涟漪,像一滩被搅动的电子血泊。被虚空吞噬的代码残片在它视觉矩阵里重组成扭曲的投影。那些湮灭的数据,此刻却像被磁铁吸引的铁砂,在它的指令下静默归航。
很显然,有人无意识窃取了它的一部分权能。
它并未授权给希珀之外的人……原来如此。
这不是简单的能量输送。随着希珀的生命和数据数据流进他的身体,某些本属于她的权限密钥也被一并传输过去。一些陌生的指令在体内生根——希珀的权限成了他的钥匙。她的潜意识开始在他的逻辑海里投下阴影,随着每一次心跳同步,都烙进他的灵魂深处。
也许她的部分记忆也顺着数据流入复活悟的身体里。
分享生命给另一个人,原初天体并不赞同。被给予的人也许会逐渐上瘾她的生命信号,甚至开始主动索取更多,那会导致希珀虚弱,加速死亡。
“你们不宜相见。”
或许把他关在这里,永远不让他们彼此相见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在原初天体要付诸行动时,复活悟睁眼了。
真可惜,错过最佳时间了。
那双眼睛睁开的刹那就锁定了视野中央的身影。瞳孔倒映着对方面无表情的面容。
空气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凝滞,他的目光具有某种近乎神性的专注力。
“她在哪?”
他苏醒后第一句话就直接重点,哪怕长了一模一样的脸,只见过一次面,五条悟也分得清是谁救了他。
“非她不可吗?”
原初天体歪头看他,白发倾泻落下。可它忘记了,哪怕再怎么模仿那个人,它的眼睛和表情都没有变动,它是一具空壳,无法承载感情,也没有感情。
它的脸是一比一复刻的——眉骨的高度、唇角的弧度。可当它微笑时,肌肉的牵动像是被丝线拉扯的木偶,嘴角上扬的刹那,眼底却是一片死寂的空白。
那人的眼睛在阳光下会泛起暖橙色的光,生气时瞳孔紧缩如刀锋,悲伤时眼睑会微微颤动如垂死的蝶。而它呢?它的眼球永远凝固在一种空洞的平静里,连倒映的火光都如同隔着一层玻璃。
它的美丽像一幅画,可是画像的景色再迷人也比不过真实的世界。
“装得有点拙劣。”
他记得那双与自己相似的蓝眼睛,空寂、执拗、坚韧。而不是眼前这个没有灵魂的非人生物。
“声音也不像。”
他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