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牛舌头卷起野菜,慢吞吞嚼了起来,对小孩儿偷偷摸他头的行为视作不见。
叶南连人带篮子抱起来一起丢到了车上,见叶云也已经坐好,才跨坐上牛车,对眼巴巴看着的叶西道:“走了,记得把今晚的药喝了,”看一眼负手而立的青年,意有所指道:“莫要再出门乱撞,省得碰到些不好收拾的,可听到了?”
叶西叹口气,老气横秋地摆摆手:“走吧快走吧。”
莫要让他再触景伤情了。
等牛车消失在外面的土路上,叶西掏出把山捻子来,捏一颗丢进嘴里,见木乔还在往外看,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看了,再看你也出不去。”
木乔移开目光,没有解释,倒是觉得少年这话更多是说给自己听的,不觉笑了笑。
聪慧如他,自然猜到了少年被留下来多半是因为他这个伤员,因而相处时不免纵容上心些,拍拍少年的肩膀:“外面风凉,回屋罢。”
说罢就率先进了屋。
叶西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
简单擦了脸脚,叶西想了想,从叶南屋里找到叶北专用的老虎枕,这才抱着进了屋。
木乔盘腿坐在床上,似在闭目养神,叶西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抱着老虎枕绕过他上了床,然后以木乔反应不及的速度麻溜躺了下去。
木乔睁开眼,略诧异地打量床上的少年。
感觉到他的目光,叶西竖起两根眉毛,“干嘛?我也是病人,让我打地铺的事想都别想。”
其实睡哪叶西并不在乎,但他地盘意识强烈,看到这男人悠哉的享受他的床就不爽,就算这床晃悠又窄小,两人躺上去免不了要肢体交缠,叶西也不要下去。
天色未暗,晚霞铺散了大半天空,穿进纸糊的木格窗,打在少年稚嫩英气的一张脸上,无端添了几分明媚之色。
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坐在床上的俊美青年看着少年冷傲艳丽的神色,目光一寸寸深下去,传递出丝缕晦暗不明的气息。
在少年无意识抓住“老虎”的尾巴,察觉到危险之前,这缕气息又瞬间消失无踪。
很久之后,久到疲累的少年早已酣然入睡,不知不觉间趴在了他的肩上,像幼兽一样温顺无害,木乔才失笑叹息:“果然还是个孩子。”
话说两头。
叶云姐弟三个赶着牛车到了县上,才发现县中往来的生面孔又多了起来,大街上不时有成群结队的壮汉穿行而过,手舞足蹈、高声阔谈。
叶南熟门熟路地将赶着牛车到了寄养处,牛寄养,牛车则卸下来,人力拉着车上的东西入市。
叶云很少来县上,一时还有些紧张,忙抓着好奇的阿弟跟上,姐弟一行没走多远,便在某个巷口处停住,叶南去敲第一家的门。
原来这就是他认识的那位监市的家。
叶云打量那家破败朽掉的木门,心中惊讶,没想到便是在县中,也有这般不如意的人家。
开门的是个武夫打扮的黝黑汉子,叶南神色如常,笑道:“黑二,三郎可在?”
汉子见是他,嘿了一声,“怎的这般心急?这还没到东家要走货的时候呢,……你找三郎作甚?”
叶南指指身后车上,“来卖点东西,想托三郎找个地方。”
他是在当脚夫运粮时认识的黑二,这人有个兄弟,是个坡脚的,做不得重活,便找了个监市的营生勉强度日,叶南同人有过两面之缘,这时便厚着脸皮找上了门来。
汉子看到叶云和叶北,憨厚一笑,随即扫过车上那点东西,目露惊讶,迟疑道:“这是……要安定下来了?”
叶南笑笑。
黑二一拳捶在叶南肩膀上,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却没多问:“好汉!我这就去叫三郎,叫他跟你们跑一趟。”
“多谢。”
黑二摆摆手,转身进了院门。
当初两人同当脚夫时,他差点掉进深山沟河里丧了命,是这叶三郎把他救起来的,否则他早没了今日,这点小忙自然能帮就帮。
只是没想到才几月光景,这叶三郎竟能有本事做起了小买卖。
也是,但凡人能有个活命的法子,又怎么还肯去做那拿命换的运粮营生。
黑三郎是个有些矮瘦的青年,不善言辞,但办事很利落,很快就帮叶家姐弟找了个合适的摊子,摊子两边是卖菜蔬和糖人的,和他们的煎饼摊子一点不冲突。
刚开始叶云和叶南姐弟两个还有些紧张,眼见各摊子也没人叫卖的,张张口,愣是不好意思叫出来。
叶南再长袖善舞,这时被左右好些隐晦好奇的目光盯着,耳尖也红了下。
倒是叶家小五胆子心细,大眼睛盯着牵着个小弟弟的华服男子走过来,目光和人对上,就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阿叔你要买煎饼么?可好吃了。”
吓得叶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这男子衣着不凡,牵着个模样精致的娃娃,满脸焦躁不耐,如何是他们能这般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