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及林芝记铺子收益高,但他毕竟是个读书人,就林芝记的收入足够供他去上好的书院读书,后头入仕为官,芝姐儿亦是官家娘子,岂不美哉?
花娘子越想,越觉得是个好主意。她打定主意以后,也不酸林家生意好了,不酸芝姐儿手艺好,反而笑眯眯听着,好似夸的是自家一般——也是,待到侄子娶了芝姐儿,这些东西还不都是她家的!
花娘子打定主意,又热络地插入话题,与两人说笑起来,末了还从宋娇娘手里要了一些猪肉脯。
等返回自家铺里,她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娘家一趟,好与弟弟弟妹商量商量这事。
“让你看铺子,你咋看的?”郑掌柜去各家铺里送完货,回来便看架子上空荡荡的,忍不住拉长脸:“就知道去闲聊八卦,也不知道多揉点面用,瞧瞧前面全都空了。”
花娘子闷不吭声,低着头收拾东西,由着郑掌柜在那抱怨:“啧,你又要回娘家去?还包了那些果子和茶叶……咦?那包装又是什么?瞧着怎像是肉干?你不会是把家里的沙鱼翅鳔也拿去了吧?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求人求来的,打算送人的礼物。”
郑掌柜不免心气不顺,他那时见花娘子长相俏丽,眉目含情,身材纤细,一门心思地求娶,没曾想花娘子不但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而且出嫁以后还全惦记着娘家,家里的酒水、茶叶乃至布料,恨不得尽数搬回去。
他见花娘子没作声,索性弯腰从包裹里翻出油纸包来。
“那不是沙鱼翅鳔!”
“那是什么?”郑掌柜见花娘子反驳,更是怀疑,扯开油纸包便是一愣,只见里面出现的是一散发着油香的神秘之物:“这是……什么?”
里面正是从宋娇娘那拿来的猪肉脯,肉脯与寻常肉脯不同,表面非但不暗沉,反而泛着琥珀色的光泽,边缘带着焦香的深棕色,嗅着竟是带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是宋娘子送我吃的。”
“啧,那你也不知道留些!”郑掌柜索性翻开花娘子的包袱,翻看一遍,拿出一样便念叨一回:“……我说你上回澡豆没用完,又去买了一回,连这都要你带回去?你娘家是穷成这样了吗?”
花娘子气得脸红,扯回东西便跑。郑掌柜瞧着她的背影,摇摇头,根本没追
上去的打算,而是捡起一片猪肉脯放入嘴里:“……唔?”
刚刚嗅着便有一股淡淡甜香的肉脯,待放入口中以后那股子甜香愈发浓烈,期间还有炭火炙烤后的焦香,以及肉脯本身的醇香。
郑掌柜细细咀嚼,那肉质软硬适中,不柴不硬,先是甜味,后是咸香,越嚼越香。
郑掌柜下意识捻起第二片,直到即将放入口中时方才回过神。他瞧着油纸包里可怜的数量,想了想,没舍得再用,而是打算拿回去给爹、娘和弟弟一家尝尝。
正想着,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儿上,嘀咕道:“这是林芝记做的?”
郑掌柜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前些日子说的闲话如浪潮般翻滚上来,紧接着涌起的便是一股子恼意,气得想要直接把这肉脯丢了。
可想到味道,他又舍不得。
郑掌柜思来想去,最后又折好放进包袱里,想着拿回家也不会有人问起。
“大伯,这是哪里买的肉脯,好好吃!”郑家侄女吃了一口,圆脸上满是震惊。她双手捧着都不舍得吃了,吮吸着上头的甜味都很满足:“比我吃过的所有肉脯……不对,我觉得比三角糖还好吃!”
郑家侄女说的三角糖,亦是饴糖的一种,糖铺的商贩会在饴糖里混入果脯等物,再切成三角形状,饴糖的甜蜜加上果脯的酸甜味道,是汴京城里孩童们最爱的零嘴,没有之一。
郑掌柜的弟弟与弟妹闻言,也是纷纷拿起来尝。他们吃了以后,便露出惊讶之色:“还真是……”
“大哥是从哪里买的?”
“这般好味道的肉脯,怕是不便宜吧?”郑掌柜的弟媳林氏吃完一块,意犹未尽。不过她强撑着理智,默默将其他肉脯合起来,不让儿女再拿来吃:“大哥家里可是都拿来了?拿些回去给嫂嫂吃吧。”
“不打紧不打紧。”
“哥——”郑掌柜的弟弟闻言,顿时哭笑不得:“你又与嫂子怄气了?莫非是嫂子又拿东西回去了?”
诸人都知花氏的性子,已是见怪不怪。有时候郑掌柜见花娘子拿东西回去,便也提着一摞东西来自家,嚷嚷着都给侄子侄女。
林氏不爱占便宜,又恐大哥家里吵闹起来连累自家,便也时常送东西过去。
“哎哎哎怎就成我的错了?”郑掌柜见弟弟一家开始念叨自己,顿时愤愤不平:“是你们花嫂子从林芝记拿来,偷偷摸摸想带回娘家去,连给我尝一口的意思都没。”
“我看着恼火,方才扣下的。”
“……大概是哥又说嫂子了吧?”郑二郎想了想,说道:“比如说嫂子不着家。”
“不爱做事,待客也不笑。”
“还说生意差都是嫂子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