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 你就是怪我冒险, 还怪我没让你知道一切。是不是?”时亭州看着时亭云, 他的眸色很平静, 甚至带着一点理解和怜惜的意味。
时亭云将时亭州说的话一字不落听了, 他沉默半晌,然后点头,坦然道,“是。”
时远已经牺牲在这条雪线上了。他不能看着时亭州步他们父亲的后尘。
这不是说,他会将时亭州保护地好像博物馆中易碎的珍品,不是说他就出于私心,就不让时亭州上前线了。
时亭州是他的弟弟没错,他有责任保护好时亭州。但是时亭州与此同时也是一个士兵,当他站上雪原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要承担一个帝国守卫者注定要承担的风险。
时亭州与其它的队员一样外出驻点参加任务,当纳喀索斯出现的时候,时亭州受到攻击的概率并不比其它任何人第一点。
这是时亭云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是他们两兄弟都必须要接受的现实。
时亭云只能默默地承认这一点,但是这不代表,他可以毫无脾气地容许时亭州胡来。
是的,胡来。
时亭云回忆着自己刚刚看过的那份战斗报告。
擅自行动,使用非制式武器,跨越安全距离。这不是胡来是什么?
还有那份报告最后面写的东西。
【……报告人时亭州申请作为队长,带领一队战斗人员进行新型作战技术的实战检验。】
这小子之前是命大,那么胡来找死,都险险没出事儿,从火坑上头堪堪越过了。现在他倒是又想往火坑里面跳?
时亭云怎么可能会不想抽他?
公私不分?简直可笑!
有谁是真正能把公私分清楚的?
时亭云看着时亭州,强压下心头火气,“之前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我就不再追究了,但至于这后续的实战检验,你也别再想着要带队了,参与都不可能。”
“整条雪原防线绵延673公里,有三十几处驻点,你所谓的实战检验不一定要在l-13进行。更何况我们这一段是最危险的防线,相信你心里也有数。环塔那边要是回了消息,我会和他们沟通的,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再管了。”
时亭州看着时亭云,后者的眼神严厉,是一派笃定的神气。
时亭州在心里苦笑一下,哪里是“不用再管了”?分明就是“不能再管了”。
可是谁让时亭云是l-13说了算的头一位人物?他既然已经发了话了,那这件事情也就基本上是板上钉钉了。
时亭州现在只庆幸自己上次任务,在告知时亭云任何信息之前就擅自行动了。要不然现在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时亭州无声地敬个军礼,转身走出时亭云的办公室,打开门的瞬间他吓了一跳,阎潇居然站在外面。
也不知道他已经在外面站了有多久了,他们刚才的对话他又听去多少。
“你先回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阎潇压低声音,冲他眨了眨眼睛。
时亭州心里疑惑。什么叫“剩下的事情”?阎潇是要帮他说通时亭云?为什么?能行吗?
尽管心里还有一连串的问题,但是时亭州还是把它们都强压下去了。他点点头,看着阎潇走进时亭云的办公室。
按理说时亭州这时候应该按阎潇说的,先行离去的,但是好奇心驱使他留下来,听一耳朵墙角。
阎潇的声音很平和,穿透门板,四平八稳落进时亭云的耳朵里。
“你打算护着他一辈子吗?你有这个本事能护着他一辈子吗?什么险都不让他毛,什么事都不让他做?”
不知道为什么,时亭州听得心里面骤然一酸。
时亭云叹一口气,他的声音听上去很疲倦。
“等你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和你在一条战线上面的亲弟弟,你再来和我说这句话。”
“时亭云。”这还是时亭州第一次听到阎潇连名带姓地叫他哥。
“这是你弟弟的人生,不是你的,你没有权利决定他要做什么。他要去冒险,他要去追求他的目标,他的荣耀,无论你站在什么立场上,你也没有阻拦他的资格。你最多只能给出你的劝告,以及为他祈祷。”
重物落地的声音。
哦,不是重物落地,应该是某个人揪着另一个人的衣领子,把他敦到实木书柜上,肩胛骨撞在木头架子上的声音。
“你知道我说的都是对的。”阎潇的声音依然很平和。
“再给我一点时间……考虑,或者是……适应。”时亭云的声音喑哑下来。
这就是有戏了?
后面的对话时亭州没有再听,他转身,放轻脚步,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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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等时亭州刚刚把顾风祁从医疗点接回来,在他们的房间里面安顿好,房门就被敲响了。
时亭州往顾风祁的后腰后面塞了一个靠枕,然后跑过去开门,“谁啊?”
门开了,外面站着时亭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