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话间,小屋的主体已经全然崩解,只剩最后一块难啃的地板,硬骨头似的被当成了磨牙棒翻来覆去,咬得嘎嘎作响。
待金乌又一次准备合牙咀嚼时,长枪突现,正正卡在上下颚之间。暴君落入金乌无法合拢的口中,一手撑枪,一手死死拽住地板一角,想把它从鸟嘴里抢救出来。
但比他手更快的,是借机席卷而来的长鞭。
千辛万苦到手之物被人截胡,他这下是真恼了,眼里陡然迸发出真切的杀意。却在抬眸时对上了首领似笑非笑弯起的眼尾,镜链上的黑水晶在冰天雪地里闪着夺目的光华。
金乌本就更亲近首领。他一愣神的功夫,地板便落在了首领手中。
“沈邈!”
暴君眼里的杀气瞬间消散大半。他闪身从金乌口中脱出,半跪在金乌顶上,手里的枪指着首领,面上却竟是挣扎,开口时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你把东西还我,好不好?”
“帝君不是曾说,只要我理理你,待你一如往昔,你什么都能给我,什么都听我的吗?”
阵阵寒风中,首领上下抛接着手中那块完整无缺的地板,言笑晏晏,丝毫不顾及周围密密麻麻的飞行器后面一张张瞠目结舌的脸。
人类总指挥张大了嘴巴,拍着身边负责人的肩膀,愣愣地看着显示屏,问道。
“所以他们家首领和暴君……真是一对儿啊?”
负责人差点儿被总指挥无意识的手劲儿打了个跟头,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您不是早知道?”
“我早知道?”总指挥茫然地重复了一遍,“我啥时候知道的?”
“您要是不知道,为啥人家关系一决裂,您就送人去联姻啊?”
负责人被他说懵了,下意识反问。“‘暴君心灰意冷,正是体现我们嘘寒问暖的诚意的绝佳时机’,这不是您说的吗?”
还真是。
指挥室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负责人听到重新把目光看向显示屏的总指挥喃喃自语。
“当时怎么就被我一眼发现他俩是奸情,而不是兄弟情呢?”
“我一定是个天才!”
“……”
副本内的其他人npc无法完整保留过往考场的记忆,暴君也无暇在意他们的看法,只是盯死了最后的地板,在首领的提问中沉默了下去。
“怎么,难道真是骗我的?”
失去了玩具的金乌渐渐安静下来,两人一鸟就这么在半空中安静地对峙着。暴君不答,首领也就不再逼迫。长鞭被他在手中盘了松,松了又重新绕回来,竟是完全不着急的样子。
终于,暴君在对方漫不经心的强势中败下阵来。他搓了一把脸上已经凝固了的血痂,垂着头闷闷笑起来。
“就是你猜的那样。”
“这块地板,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交给任何人。”
“因为这里,是我们的世界全部的根基。”
再次对视时,他瞳仁边上的金色锋芒更甚,眼珠转动间威压尽显,逼视着首领。
“编年史里的东西太多片面和零散,我不信那些留在外面给人看的话。”
“我要自己找答案。”
首领淡淡与他对视,没有丝毫被冒犯或者后退的意思,甚至还很给面子地提问。
“那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就在这里。”
他向首领伸出手,坚定的目光因为过于执拗而显出几分孩子气。
“编年史里没有提起的,被遗忘的过去,都在这里。”
“你可以认为,这是我们来路的备份。”
“只要它还在,我总会找到破解的方法,肯定能想起来全部的……”
“柏舸。”
他还没说完,就被首领打断了。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首领对他的称呼就和所有人一样改成了“帝君”,因而在被唤名字时,暴君甚至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那些过去,即使想起来了,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