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己的原形真的重要吗?说不清,需不需要知道也说不清,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一直想要报答霓衣,此刻也想庇护无辜,至于孰轻孰重——
一个身影出现,遮住了一点阳光。她转头,看见晨光给霓衣的笑容镶了一道温柔的金边。
“你熬了一整夜?”
“嗯。你睡得好吗?”
“挺好,咱们吃饭去。”
她看看下面的众妖,“得等换班的来,你饿了就不要等我。”
“我不饿。你这样慈悲大度,我倒有坏消息给你。”
“坏消息??”她猛然回头,看见的是霓衣的笑脸。
“咱们的——我的房子,我腾出来,留给受伤最重的那些个住了。你我的床是没了。我让丸子临时做了两个,连小床带东西一道放在那顶帐篷里了。”说罢用下巴指一指,“那儿就是你我临时的家了。”然后转过来笑道,“我看你做了这么多,真要——谢谢你。可本该谢你犒劳你,却把你的床都没收了,实在对不起得紧。”
霓衣肯定觉得背光之下唐棣未必看得清自己的脸红,但唐棣还是看见了,即便霓衣还低了低头。就因为看见了,所以一时愣住,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像霓衣给她扔了个球来,又好像没扔——她眨眨眼,想了想才道:“说这些做什么,难道我坐视不理?”
霓衣笑了,“是啊,你也不能这样。”还是低头不看她。
“不过——山鼠,到底是什么?”总算找到了话说,“我这一天光顾着造这一圈,这两天还想想办法折腾点武器,只听见它们东一句西一句地说山鼠如何如何,实在没有明白那到底是一群什么,你给我说说?”
霓衣这才抬起头,顺手捋一下头发,那一绺发丝自然飘散向一侧,倒给这张被群妖们称为“艳冠魔界”的脸平添几分妩媚,“山鼠,是魔界众生对居住在逍遥谷南边莽苍山的中段的大量鼠妖的称呼。它们世代居住在那里,因为那地方灵气不够,不容易修炼,便以打劫为生。”
“打劫?打劫魔界的其他妖怪们吗?”
霓衣点头,“有时候还包括误入那一片的修行之人。仙家大概打劫不了,它们本事不够。但它们以往只是打劫,抢了东西就回去,从不抢地盘,更不伤性命,谁知道它们这一次是怎么回事,太反常了。”
“不过说到群鼠——是所有鼠妖都住那里?”
“大部分,也不是所有都聚族而居。你看代洛。”
“那其他妖怪倒不觉得它可疑?我当然也不觉得,只是——”
不及霓衣回答,换班的来了,闻言脱口而出一句:“和霓衣姑娘友好的,断不害人。”
话题到此结束,二人下塔去休息。如此又是选拔卫士,又是操练演武,又是修造“兵器”,还要派人去把之前路遇见的那一群小妖也招呼来安置,忙忙碌碌一下子过了五日。第六日的晚上,各有分工难得见上一面的两人才在帐篷前一块儿坐下,烤烤火,喘口气。
眼前点点火光,虽较平时多得多,和灿烂星河相比依然渺小得如同亘古之幽暗。唐棣手里抱着木头杯子,屁股底下是木头桩子,自己也想成为一截木头,想想无数的草木千年以来不也是这样过的?白日晒太阳,夜里看银河,万古如流水,不思不想。
自己的生命是短暂的苍白的无限的,银河无限才是明亮的美好的无穷的。
她收回视线,看见一旁的霓衣一直望着西南方。银河落在霓衣眼里,星辰也落在霓衣眼里,再是灿烂的光辉,从那双大眼睛折射出来就变得娴静优雅——不知是夜色的关系,还是疲惫的关系,这双眼睛总能让她安静下来,让她随时想要逸散风中的魂魄与意识重新聚合、沉淀、归位。
“你在看什么?”
“我?”霓衣看她一眼,又继续望,“我在看群鸟居住的地方。”
“看它们?为什么?”
“因为不知道它们——不知道它们怎么想,不知道它们会不会来。”霓衣收回视线,见她好奇的神情,笑笑,拾起木棍一边拨火一边道:“南边莽苍山,以及周围那些矮一点的山脉里,西侧是群鸟,东侧是山鼠,更偏西的西段就是炎魔地的边缘。说实在的,我没去过那地方,只是曾经远远地看过一次,乍看其气,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山鼠住的区域,资源匮乏,所以打家劫舍;群鸟住的地方,资源还好,它们会飞,四处寻找好地方修行,只把本族的大本营放在那里,但多少也受到炎魔地邪气的影响,其实心胸并不宽广。现在这样子,会坐视不理吗?”
“你是说——”
“我是觉得,山鼠下山,抢占地盘,对它们是不利的。因为逍遥谷的南面也是它们的水草食物的主要来源,还有不少积聚了天地灵气的果实草药。现在这不可或缺的地盘事实上被山鼠抢去了,加之生性心胸并不宽广,我觉得它们肯定会出手教训山鼠,不会坐视不理。”
她一边听一边仔细打量着霓衣的神色,“可你看起来并不高兴。”
霓衣笑了,“你真是聪明又贴心了。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