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遥远的地平线上白沙地上出现了一片血红。二人走至近前,血腥扑鼻,血泊如潭,只差食腐鸟类几只,就和寿阳城外没两样了。但就因为没有这乌鸦的嘎嘎叫声,周遭的寂静更显得恐怖。
她正与霓衣站在血泊的边缘打量,想着如何能既不上去又查看个清楚,突然之间远方传来什么东西在地上磋磨移动的声音。两人来不及对视,就看见眼前的鲜血和残骸像是被吸引般纷纷向前移动,活像海水退潮,或者海底有什么深渊巨口突然张开了嘴。
“这——”
她的惊叹不及完全出口,就被一阵向前猛吸的劲儿给拽了出去,话语、衣带、身躯,都被这股怪异的力量往前拉扯,两人要不是还有清醒的意识与修为,就不止被拉个趔趄了。
转瞬间,她调动浑身力气抵抗怪力,刚刚有一点勉强稳住的趋势,立刻向霓衣伸出手——在脑海里紧随着对这怪力的咒骂而来的就是“快拉住霓衣”,好像霓衣真的会被吹走一样。
理性上,她当然不相信,但是此时来不及使用理性。
幸好霓衣也正好向她伸出手,两手一触,立刻握紧,彼此依靠对方的重量稳定下来。脚尖站定,嘭的一声山崩似的巨响,远远地她仿佛看见狂风吹来,沙尘如墙,幕天席地,只看一眼就知道其力道轻易就可以把自己吹飞。
飞是没有飞,她猜错了。
而且更失算的是,风里要打倒她的不是风,而是风里的恶臭。
唐棣在地府没少闻过臭味,地府酷刑如此之多,有罪之人更是成山如海。打了炸了烫了剥了,除开刑罚本身和执行过程的臭气,有些人罪孽之深,光是扬其恶气,就足够叫行刑的狱卒恶心了。作为久居地府的判官,偶尔还要镇压爆发的恶鬼,她已经闻之不怪,甚至随便嗅嗅就能判断臭味主人的刑期。谁晓得今天这风里的味道,超出了她的一切想象,仿佛世界上一切新的陈的肉类的植物的所有腐烂结合在一起,闯入鼻子的瞬间就顺着神经一拳打在胸腹,臭得开天辟地,就是大罗金仙也挡不住这冲击,无论原形是什么修为有多深,都无法逃脱这恶臭灭顶似的袭击。
她克制住自己极端的恶心,憋住一口气,看向霓衣,见对方面如土色,立刻拽着霓衣顶着狂风往半空一蹦,虽然生生被风嗖地一声吹出去十几丈地,终究幸运地抓住了两棵树叶掉尽、近于枯死的大树,抓住树枝站在上面,勉强稳住。
刚接过霓衣递来的白绸捂住口鼻,腐臭的来源就出现在地平线上。那是个巨大的蛇头,足有三个人那么高,不比巴蛇小多少,而上面唯一可辨的五官是个血盆大口。一张口,明显发黄的臭气从成排的巨大尖牙之间冒出,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凌空炸裂,掀起狂风,向旷野四散,同时带着淋漓的血污与残骸从牙缝里掉出来,散落在地上形成两道长长的污秽。大嘴张开只得片刻,又嗖地闭上,闭上时气息向内收去,将那些散碎的残骸连同地上剩下的沙石碎骨,又一道吸到嘴里大嚼,再重复这个循环,张开,掉渣,吸气,嚼食。
唐棣心想,自己是没见过饕餮,也不知道饕餮还活着没有,但这肯定可以算是蛇饕餮了。
饕餮还有腿呢,可这个蛇头,仔细看去,除了这张嘴,眼睛鼻孔一概没有,甚至随着大脑袋快速向前移动——没有腿却依然爬得飞快无比,好像是千年不得缓解的饥饿在推动、引诱它前进——唐棣看见蛇头之后并无躯体,长短大小,一概都没有,只有个头而已。
没有来处,没有需要,没有去处,只是个会走路的蛇头而已。
怪道是邪气聚集所化呢,根本没有吃,只是嚼碎,只是消灭一切的生气而已。
“唔——”
眼见这怪物离她们越来越近,她听见霓衣一声明显的忍住呕吐的声音——要赶紧消灭这玩意!邪气所化,倒比真是血肉所生的强。只是巴蛇提供的故事没有借鉴价值,阵法围攻,气尽而亡,都没有共性,而且那都是符合千年一生的规律的,眼前这个则压根不符合一切过往规律,何况巴蛇总是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别人怎么做,谁知道……
蛇头近了,不然就打,硬打,且看它会——
“霓衣——”
话还没出口,霓衣突然拔剑,用丝绢缠着剑柄,针尖似的剑尖就向蛇头漆黑油亮的表皮上刺去。唐棣诧异她何以如此不冷静,继而就明白那是忍无可忍的恶心——可刺破难道不会更恶心?
不及她想出自己应该如何敲碎这玩意又不让霓衣太恶心,剑锋已及蛇头,谁料不但没有刺破厚厚的蛇皮——连一点皮屑都没有戳下来——反而吸引了蛇头的注意。从本来应该长有眼睛、现在只有一块凹陷的皮肤的位置,好像有一股灵力向她们投射而来。继而,凶恶的蛇头原地扭转方向,在地上搓出一个积满血污的小坑,朝二人狂奔过来。
幸好两人当即从树上跳起,不然就要和枯树落得一样的下场了。
“去悬崖!”她喊道,想这蛇头应该听不见,听见也无所谓——一边推了霓衣一把。霓衣霎时会意,立刻和她兵分两路,一个在山脊上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