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医院走廊内还在工作的监控,记录下了这无人知晓的、属于墨云澜在深夜的一次破例,一次短暂的屈服,和内心深处那道悄然出现的裂隙。
不过墨云澜相信这一切都会被掩埋起来,这些破例、屈从和她内心深处的裂隙旁人无从得知。而明天……太阳照成升起。
第16章 chapter 16 风光抬走
清晨的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墨云澜宽阔冷硬的办公室分割成明暗两半。墨云澜正站在光影交界处,背对着门口,手上拿着电子板,目光却安静地落在墙面悬挂的星际军用运输路线实况图上。她的背影挺拔如松,周身散发着一种彻夜未眠却依旧锐利逼人的气场,仿佛一颗已经被推上枪膛的子弹。
办公室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微微逆着光,轮廓有些摇晃。
墨云澜并未回头,只以为是下属送来了报告,冷声道:“放桌上。”
门口的身影没有动,也没有回应。
只有一丝极其微弱、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柠檬海盐气息,极其艰难地被墨云澜捕捉到,她的脊背瞬间绷紧,如同察觉致命威胁的猎豹。她猛地转过身——
杜野!
年轻的alpha就那样站在那里,倚着门框,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又勉强展平的纸。深灰色的勤务官制服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空荡,更刺目的是她左腿——厚重的医疗固定支架从大腿中部一直延伸到小腿,笨拙地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显然是从医院偷跑出来的,额角还沁着细密的冷汗,呼吸因为强忍疼痛而显得急促。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直直地望向墨云澜。
时间在此刻配合地停止了呼吸。
墨云澜脸上的冷静面具,那层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在政敌环伺中都能保持的镇定,在这一刻毫无征兆地、彻底地崩裂了!
“砰!” 她手中的电子文件板被重重砸在昂贵的星檀木办公桌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这突如其来的暴烈声响吓得门口路过的文秘差点摔掉手里的咖啡杯。
“胡闹!!” 她的声音不再是以往的冷冽命令,而是带着一种罕见的、几乎撕裂沙哑的暴怒,如同受伤猛兽的低吼,震得空气都在嗡嗡作响,“杜野!谁给你的命令出院的?!立刻给我滚回医疗舱去!现在!马上!” 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子砸过去。
杜野被那声巨响和少将从未有过的暴怒震得身体晃了晃,扒着门框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但将军的怒火反而像一剂强心针,让她挺直了背脊。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声音虚弱却异常清晰坚定:
“报告少将!我…我不能回去!现在正是…审查的关键时期!您的安全…随时可能再次受到威胁!勤务官的位置…不能空缺!常思清她…她不熟悉您的习惯!” 她的理由冠冕堂皇,但那双紧盯着墨云澜的眼睛深处,却泄露了最真实的渴望——她不想被取代,她只想留在她身边,哪怕拖着一条残腿!
墨云澜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那股灼烧的怒火并未因杜野的解释而平息,反而更加汹涌。她看穿了!她一眼就看穿了杜野那点小心思!什么安全,什么习惯,都是借口!这个倔强的alpha,根本就是不想离开她身边!这种不顾自身安危的任性妄为,这种近乎偏执的“忠诚”,让墨云澜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心疼。
愤怒的火焰在杜野那破碎、苍白、却异常执拗的眼神注视下,如同遭遇了冰冷的潮水,开始一点点地熄灭、沉淀,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代表妥协的叹息,那紧绷如弓弦的嘴唇也随着松弛了一丝。
墨云澜眼中的怒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她缓缓坐回宽大的座椅,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变得复杂而凝重。
“杜野,”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剖白的坦诚,“你以为,一个后勤部长值得元帅亲自签发调令吗?” 她微微停顿,目光却锁住了杜野,年轻军官对于权力运行机制的茫然毫无意外地被墨云澜捕捉到:“我得罪的人越多,我越被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孤立在外,我就越安全。因为我姓墨,你明白吗?可你不一样,一个刚刚为我挡下致命一击的少尉,带着重伤回到我身边,才是真正引人注目的靶子,更容易成为他们泄愤的牺牲品。”
她没有说太多,可是她简短的话语却像锋利的解剖刀,剖开了权力场残酷的真相。这是她从未对任何人解释过的、独属于墨云澜的生存之道。她在告诉杜野:她的安全,自有其复杂的法则,并非一个勤务官能轻易改变。更是在告诉她:你的担心,你的牺牲,在这种层面的博弈中,显得有些幼稚而沉重。
杜野愣住了,墨云澜话语中的深意让她一时难以消化。话语里那份难得的坦诚和背后的关切,她感受到了。然而,理解归理解,失落和不甘依旧像藤蔓缠绕着她的心。她低下头,看着自己那条被支架固定、丑陋而疼痛的腿,努力挺直的脊背垮塌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