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
那些奇异的锁链也消失不见。
江遥脸色苍白了些,然而眼睛却变得更黑更亮,甚至有几分慑人。
他握住了夏鸢的手,声音柔和,“学会了吗?”
“你刚刚发了什么誓?”夏鸢问道,“那些锁链是什么?”
“向天道起誓。”江遥垂下眼睫,嘴角弧度不变,“这里不存在背誓者。”
是不存在还是不能存在?夏鸢脊背莫名发凉,人类的直觉这时候再次上线,她本能抵触这种东西。
“嘶。”突然,指尖一痛。
夏鸢吃痛抽气,看着江瑶收起刺破她掌心的灵气,又逼出了点血来。
“我来教你。”清艳女子微笑道。
衣料的细微摩挲声,江瑶来到了她的身后,右手亲昵覆上夏鸢的右手。
她个子本身就比夏鸢要高很多,这么从背后靠过来,像是要把夏鸢整个人拥住一样,又像是在摆弄某个漂亮的人偶。
“来,”江遥牵引着夏鸢举起手,“放轻松。”
风起。
夏鸢眼前变得模糊,只剩下不断奔涌的透明或是彩色的风,世间万物不再是坚实的固体,而变成了无数跃动着的彩色火焰。
火焰之下,是流淌着的漆黑魔气。而火焰之上,则是流光溢彩的灵气。
在风中不断摇曳着的,是穿梭其间的数以万计的半透明锁链。
“看见了吗?”江瑶声音很轻,像是俯身贴在她耳边说的,“这是万物的缘分。”
夏鸢仰头,看见数根锁链从看不清的深空垂下,锁在她身后的江瑶身上。
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才是会锁链?!
根本就不是温暖柔和的红线,而是某种几乎可以具象化的束缚。
夏鸢下意识低头,只见自己周身空空荡荡,是一朵孤零零燃烧着的粉色焰花。
“念出你的名字。”江瑶的声音又响起来,“说向天道起誓。”
虽然被环在温暖的拥抱里,夏鸢身上却一阵一阵发冷。
她想要挣脱,然而手腕上强硬的力道却不允许。
汗珠滑下额角,夏鸢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
“知道了。”她说。
“摇光宗夏夏。”夏鸢声音平静,咬字清晰又干脆,“向天道起誓。”
在她们目力所不能极的尽头,传来锁链的哗啦声,逐渐逼近。
“我将一辈子对江瑶好。”夏鸢说。
半透明的锁链凭空坠下,锁向那朵跳动着的粉色焰光。
花瓣落下,江遥在笑,笑得胸膛都在震颤。
下一秒。
锁链四分五裂。
风一下子扩散开去,窗户狠狠拍在窗棱上,一声巨响。
他们坠回了自己的身体。
夏鸢的手腕被用力一转,她踉跄着转身,对上了一双沉黑含怒的桃花眼。
远处传来闷雷,惨白电光闪过,今夜大雨滂沱。
夏鸢抬眼看着沉着脸的江瑶,眨眨眼,突然露出了点困惑的小表情,“为什么会失败呢?”
小珍珠从眼角落下,夏鸢抽泣起来,“是我太差劲了只能拖大师姐的后腿”
江遥又盯了她一会,猛得松开她的手,起身大步流星走出了房间。
夏鸢鼻尖红红,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她缓缓垂眼,看着手臂上那道在大润发杀鱼留下的疤痕。
是了。和她想的一样。她赌对了。
她根本就不是摇光宗的夏夏。
因为她是夏鸢。
劫后余生的庆幸如潮水一样涌上来,夏鸢往床上一靠,心如擂鼓。
魔气团子很有眼色,悄悄地挪了过来,拱在夏鸢的手边。
夏鸢把它抱住。
门口传来脚步声,夏鸢回头,看见江遥拎了个茶壶走过来。
他没有看夏鸢,安静地站在桌边上倒了两杯热茶。
“过来喝茶。”他说,“吃点心。”
夏鸢愣一下。
“快点。”江瑶催促道,“天气冷,很快就凉了。”
夏鸢有些茫然地下了床,走到桌子边坐下,手里马上被塞了一杯热茶。
江瑶在她对面坐下,也喝了一口茶,“我刚刚去看了眼凌二。”
“噢他进展到哪个字了?”夏鸢咬着点心问。
“我在的话他讲话还挺快的。”江瑶说,“他叫他家族的人来接他。”
“啊?”夏鸢错愕,“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他自有决断。”江瑶语气平淡,随手抓了一本桌上的书来读。
江瑶看书,夏鸢就安静吃点心。
一小口一小口,细嚼慢咽。看起来像一只乖巧的小花栗鼠。
然而花栗鼠内心在尖叫爬行。
刚刚还气得天打五雷轰,现在就淡定看书,怎么想都觉得这样更可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