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玉颜坊内寂静得可怕。
沉茉和阿蛮守着被捆成粽子的老板夫妇,时间仿佛凝滞,每一息都拉得极长。
沉茉坐立难安,频频望向窗口,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伴随着极力压抑的痛苦呻吟!
“谁!”沉茉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抓住了手边的烛台。
“是我。”
窗下传来凌昭虚弱的回答。
沉茉暗道不好,和阿蛮同时扑到窗边,只见凌昭面白如纸地瘫在窗下,肩头的伤口血肉模糊,鲜血几乎浸透了半边身子。
“茉,茉儿……”
凌昭看到她,涣散的眼神强行聚焦,他从怀中掏出自己的令牌,用尽力气塞进她的手中,“快去…行宫…让他们…派、派人去矿场保护表哥……矿道是陷阱…有奸细…要杀他……”
他将刘府的事说的断断续续,沉茉听明白后,心头巨震。
裴璟有危险?
可系统毫无动静!
她不敢相信系统会出错,可更不敢拿裴璟的性命去赌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阿蛮!”沉茉当机立断,“你立刻背凌大哥去济仁堂找顾大夫!无论如何保住他的命!”
阿蛮二话不说,小心翼翼地将几乎昏迷的凌昭背起,如同沉默的山峦,迅速消失在前往济仁堂的巷道中。
沉茉则深吸一口气,握紧那枚令牌,朝着行宫方向发足狂奔!夜风刮过耳畔,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
然而,当她气喘吁吁地冲到行宫侧门,亮出令牌时,却发现平日肃穆的宫门竟无人值守,她当即拍门大喊,“我要见李总管!有十万火急的事,事关君上安危!”
没一会,宫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是个小太监,他认得沉茉,立马回道:“哎呦姑娘,李总管和君上一个时辰前出宫了。”
沉茉一听,心里更焦灼了,“那宫里还有没有留下护卫?我这里有凌世子的令牌,能否借调一些护卫前去矿场。”
小太监满脸难色,“没有了,就我们几个内侍丫鬟在宫里,护卫军都被连将军急匆匆带走了,说是君上在矿场那边发现了暗道,现场要人看守,现在宫里没几个能主事的人了……”
什么!都调走了?
沉茉如遭雷击,转念一想。
不对
行宫里尚有他的一位庶祖母,裴璟怎么可能调走所有侍卫?
不对劲!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沉茉。她看看手中冰冷的令牌,又看看空荡的宫门,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怎么办?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裴璟踏入死地?
不!
他不能死。
他死了,她的任务就失败了!
她猛地转身,望向城西矿场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系统没有提示,或许是还没到触发任务的临界点,又或许这次只能靠她自己!
她咬紧牙关,再次往矿场方向奔跑。
她在心里疯狂祈祷:裴璟,你千万,千万不要进去!
夜色下的黑石矿场,死寂得如同巨大的坟茔。废弃的矿车歪斜在轨道上,如同怪兽的残骸,夜风穿过空荡的工棚,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只有三号矿洞那漆黑的入口,像一只贪婪的巨口,等待着吞噬什么。
男人身着玄色衣袍,头戴宽大黑帽,遮住了大半面容,在数名气息沉凝的暗卫簇拥下,步履沉稳地走入了三号矿洞。
矿洞内,黑暗浓稠得化不开,只有他们手中火把跳跃的光芒,在凹凸不平的岩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空气潮湿阴冷,混杂着泥土、硝石和隐约的铁锈味。脚下坑洼不平,偶尔能踩到散落的碎石,发出窸窣的声响,在这极致的寂静中被放大,敲打着人的耳膜。
男人沉默地前行,身后的暗卫们也个个屏息凝神,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矿道曲折向下,分支众多,如同迷宫。男人似乎目标明确,选择了一条看似废弃、却有人为清理痕迹的岔道。
越往深处,人工开凿的痕迹越明显,岩壁上甚至出现了加固的木质支架。终于,在矿道尽头,一堆看似自然塌陷、实则摆放颇有章法的巨大石块挡住了去路。
“就是这里。”男人压低声音,发出清冷的语调,“搬开。”
几名暗卫上前,合力推动石块。
沉重的摩擦声在矿洞中回荡,石块移开后,赫然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黑暗的暗道入口,一股更浓郁的、带着金属腥气的冷风从里面吹出。
男人眼神一凛,正要下令进入——
“嗤嗤嗤——”
数支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他们来时的黑暗矿道中激射而出!同时,火光骤然亮起,连原赫一身护卫军将领戎装,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与得意,率领着数十名手持利刃、眼神凶悍的叛军,堵死了他们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