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正说话间,童贯带人赶到,大声道:“圣上口谕,这座灯山寓意甚佳,着灯主将灯山移至宣德门前!”
“宣德门前?”胡惜雪和狄依依面面相觑。而胡安国已是大喜过望,对云济作揖:“云教授真是点石成金,若被你说中了,胡某可真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若真被点中了灯魁,那也是胡小娘蕙质兰心,圣上独具慧眼,跟小生可没有半点关系。”
胡安国连忙拿出银两,悄悄谢过了童贯,又叫来一伙帮闲搬运灯山。五谷灯山巨大而笨重,好在提前已经装好了轮子,移动时也并不费工夫。宣德门呈凹形,共三大门洞,左右两阙各有高台,台上起有楼阁。按照内侍指点,胡家的灯山就摆在中间的门洞正前。
这灯山中另外装了四盏独特的羊角灯,待灯山重新安置稳当,胡安国便命人将灯点着。四道耀眼的灯光亮起,直射向十丈之外,竟在高耸的宫墙上投下四个硕大的光圈。每个光圈中各有一字,纵横各有四五尺,分别是“五”“谷”“丰”“登”。
“好灯!”狄依依忍不住叫出声来,云济也暗暗点头,周围的人更是交口称赞。
宣德门上,金扇执事在御座边一字列开。众多百姓围聚在楼下,山呼万岁,赵顼起身含笑致意。城楼下华灯灿灿,朗夜中月色溶溶,灯光月色交相辉映,好一片祥和之气。
赵顼给身边的大臣赐过了御酒,指着城楼下道:“那五座谷山的灯,可有名号?”
大貂珰石得一正准备差人去问,最边上的内侍黄门童贯早有准备,殷勤地回话道:“回官家,那是东京城胡记粮行造的灯山。名字是那粮商胡安国取的,便叫作‘五谷丰灯’。乃是感慕陛下泽被苍生之情,寓意上天降福,保佑我大宋五谷丰熟,社稷安定。”
“胡安国?可是前段时日,替国子监印了《周礼义》的那户商家?”
“正是他家!虽然印书闹出了乱子,但并非有意惹是生非。值得庆幸的是,真珠郡主不久前被寻回,想必是那贼人得知郡主身份,敬畏天威,弥补己过。”
“好,好!安定郡王的掌上明珠失而复得,也算是一段佳话了。”赵顼抚着短须,转头问道,“朕欲点这座灯山为灯魁,卿等意下如何?”
身为宰相的王安石在群臣中离得最近,点头道:“陛下圣明!臣听闻各大粮商都囤货居奇,唯有胡记粮行平价售粮,百姓排队争购,称呼其为‘义商’。胡记不与民争利,又心念苍生,祈福我大宋风调雨顺,配得上灯魁的名头。”
“一介商贾,难得有此善心!”赵顼招了招手,从御座上起身,对着城楼下道,“自熙宁五年以来,天下大旱,黄河南北,赤地千里。各地奏报灾民逃荒之事,朕心甚痛。如今粮价暴涨,灾民饥肠辘辘,一想到百姓吃不饱肚子,朕便食不下咽。太宗皇帝开建常平仓,就是用来平粮价、救灾荒。如今连年大旱,朕决定大开延丰仓,于正月十六放粮七十万石!京城的家家户户,都不用再担心买不到粮,吃不起粮!”
赵顼的声音只有城楼上的官宦听得清楚,但早有内侍将旨意大声传颂。宣德门前万民欢呼,彩声如沸。
“这‘五谷丰灯’造得极合朕意,特点为灯魁,今日正逢上元佳节,也祝愿我大宋年谷顺成,风调雨顺!”赵顼容光焕发,城楼上的灯笼照得他红光满面。
云济等人挤在城楼下的人群里,远远看见皇帝指向胡家所造的灯山,却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过得片刻,一名内侍敲着锣鼓,自宣德门一路奔出,放声宣告皇帝旨意:“圣上点‘五谷丰灯’为灯魁!圣上点‘五谷丰灯’为灯魁!”
胡安国听到,顿时兴奋得满面通红,伸手拽着云济的胳膊,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眼见云济微微屈膝,给他示意,胡安国这才明白过来,急忙跪在地上,大声谢恩。其实赵顼远在城楼上,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一时之间,周围的人纷纷向胡家投来艳羡的目光,摆在宣德门下的“五谷丰灯”更是万众瞩目。
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五谷丰灯”竟然越来越亮,发出的灯光从柔和变得炽烈。只听“咔嚓”一声,稻山底部仿佛被劈了一刀,突然垮塌。继而麦山、黍山相继崩塌,山体倾倒过去,又砸中稷、豆两山。转瞬之间,五座谷山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四分五裂,化作一地支离的废纸。
虽然只是纸和竹子做成的灯山,坍塌时也并未发出多大声响,但这五座“谷山”的崩塌,如同泰山在眼前轰然倾倒,地裂天崩,震动四方。
云济大惊失色,狄依依目瞪口呆,胡家父女更是面如土色。周围不少人捂嘴惊叫,原本或挑剔或嫉恨的目光很快变了味,同情担心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亦有之。
赵官家刚刚金口玉言,说这座灯山象征了五谷丰登,祈愿了风调雨顺。话音才落,被点为灯魁的“五谷山”便崩塌了,这象征了什么?又预示了什么?
胡安国不敢看城楼上皇帝的脸色,大叫一声,疯狂地冲上前去。
灯山的龙骨是一根根粗壮的竹竿搭成的灯架,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