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到了。”苏听南提醒他。
梁清舟眨了眨眼,看着熟悉的诊所,心脏莫名沉下来,说:“嗯。你进去吧,我会在外面等你的。”
苏听南盯着他看了半晌,像是心中有疑,却没说出来,只是点点头就乖乖走进去。
窗外的天空逐渐暗下去,太阳已经开始躲进地平线下。梁清舟靠在窗边看着远处的枇杷树,浑然不觉身后的动静。
直到苏听南出声,小声喊他:“梁清舟。”
梁清舟转过身去,看苏听南站在自己面前,用假装忙碌来掩饰自己今天反复出错走神。他拎起包,平静道:“结束了?我们走吧。”
“等等。”苏听南拉住他的衣角,“戴先生说,想跟你也聊一聊。”
——
梁清舟见戴先生的次数很少,真要算起来,这大概是第三次。
正常情况下,心理医生不应该向除病患以外的第三人透露谈话内容。但苏听南反复向他确认过,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可以告诉梁清舟。
甚至在一开始,他想让梁清舟陪同问诊。
“cian,好久不见。”戴先生习惯性喊他英文名,语气轻松,“他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啊。”
梁清舟笑了下,简单客套:“好久不见。叫我进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戴先生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动,似在思考又像在犹豫,“我想问问你,你知道他有什么……类似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表现吗?”
创伤后应激障碍。听到这七个字的瞬间,梁清舟便想起恋爱时期苏听南的种种表现。
夜里苏听南常常做噩梦,梦醒后经常痛哭,有几次甚至跪在床沿边,嘴里不断念叨着:“我错了,别打我。”
这些大概都是在苏听南的童年时期,薛照影对他进行过家暴,所以成了心理阴影。梁清舟思索片刻,将这点告诉戴先生。
戴先生推了推从鼻梁滑落的眼镜,不假思索道:“他母亲的事情,他有告诉过我。但除此之外……我觉得他还隐瞒了一些事情。”
梁清舟皱了皱眉头,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不过患者有隐瞒是非常常见的,也会有患者为了不再看病、吃药而选择说谎,也都可以理解。”临了戴先生补充一句,“或许等我和他再熟一些,他会愿意说出来。cian,你也不用着急。”
听见戴先生说“有些隐瞒”,梁清舟心头一紧。
他也确实有所感知,或许苏听南身上发生过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对了,我可以八卦两句吗?”戴先生忽然扯开这个话题。
梁清舟几乎不用想也知道他要问什么,耸耸肩,示意可以。
“你们分开的原因是什么?苏听南只是一直告诉我,是他错了,他做得不对,他对不起你。”戴先生笑着问他。
“他没有错,也没有对不起我。”梁清舟缓慢地摇头,也并不意外苏听南会这么说。
说到这里,他莫名停顿下来。漆黑的瞳孔里浮动着某种波动性极强的情绪,像是释然,又像是深深的倦意。
“只是……他和我在一起并不幸福,也没那么喜欢我。”
“怎么会?!”戴先生惊叫出声,“他很爱你。”
梁清舟眨眨眼,茫然地看向角落,“可能他是爱我的,但是浓度太低了。而且他和我在一起不幸福。”
对面的戴先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梁清舟却不愿意再聊下去,随口扯了几句,便拿包要离开。
戴先生也只是无奈地笑笑,没有阻拦。
他看得很清楚,其实梁清舟最介意的就是,他觉得苏听南和他恋爱不幸福。
但真的是这样吗?如果不幸福的话,为什么还要想方设法握住呢?
梁清舟踏出心理咨询室,门外也不见苏听南的身影。
他们聊得有点久,梁清舟想也许他是去车里等了,便径直出门。
出门后往前走一些,就会看见那颗枇杷树。
梁清舟再一次在那颗枇杷树前停下脚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因为戴先生的那番询问,让他心情很糟糕。
看到枇杷树上恍惚间,就仿佛又看见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年站在树下,仰着脸,眼里盛着独属于暗恋者的悸动与小心。
酸涩又疼痛的心绪在梁清舟的胸腔里一点点蔓延开来,或许是因为没送出的那份果盘,又或许是因为齐疏月为苏听南摘的枇杷。
他总是很不甘心,但又不得不认命。
因为齐疏月在苏听南的青春里亮相太多高光时刻,种种闪耀的瞬间,都闪烁着无可抵挡的光芒。
而他只是站在幕后,在多年后,仍然被笼罩在齐疏月的身下。
忽然,头顶枝叶簌簌摇动,几片叶子飘落,梁清舟听见声响下意识抬头。
≈ot;啪嗒。≈ot;
一个身影轻盈地落在他面前,手里捧着几颗枇杷。
梁清舟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