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三叔摩挲着刀,瓮声瓮气道,“我不知道划算不划算,我只知道,答应了二哥的事情就要去做。”
“我再问最后一句,二哥出殡上山,你们还要拦着路吗?”
孟三叔扫过的位置,大家都低着头,不说话。
孟三叔大概心里有数了,转头冲着孟莺莺道,“他们不抬,我们来抬。”
“我抬前面,你抬后面。”
“孟莺莺,你爸上山,我们送他最后一程。”
他回头扫了一眼孟大伯,故意扬声道,“我想,你爸要是知道,让孟家族人他们来抬棺,怕是也能恶性的活过来。”
这话说的大家义愤填膺,但是却碍于孟三叔的刀,只能隐忍下去。
他们想看孟莺莺笑话,想知道这几百斤的棺材,就孟莺莺和孟老三两人,怎么抬的起来。
更何况。
哪里有女人抬棺的,这不是笑死人了?
“老三,你别胡闹了,自古以来,你见过女人抬棺吗?”
孟大伯想要劝,孟三叔唰的一下子,从肚子前面拔出一把杀猪刀,朝前一挥,怒喝一声,“没见过,但是今天见过了。”
“他孟百川身前,在我们孟家屯帮过多少人,结果他死了,你们这些人就忘本了吗?是,女人不能抬棺,但是她孟莺莺有选择吗?你们给了她选择吗?”
“她没有。”
“既然这样,那你们都闭嘴!”
凌厉的杀猪刀,削掉了孟大伯的头发加耳朵皮,刺啦一声,孟大伯捂着耳朵开始痛苦的哀嚎。
谁都知道,若是孟三叔在狠一些,怕是削断的就是孟大伯的脖子了。
周围乱做一团。
孟家人去扶孟大伯,而邻居们实在是看不过眼。
“我给百川叔抬棺,小时候我饿的要死的时候,他给我扔了一斤猪皮,靠着那一斤猪皮我活了下来,”
“还有我,我当时病的快死了,我爹妈都不管我,是百川叔送我去赤脚医生那,拿了一颗土霉素给我,我这才活了过来。”
“我也来,那年我掉落河里面,是百川叔在寒冬腊月的天气,跳进去救我的。”
孟百川这人活着的时候,做了不少的好事。如今,他死了,没人抬棺,显然是惹了众怒。
在这一刻,这些人甚至忘记了,孟大伯的威胁。
眼看着这些邻里都要出来帮忙,他们本人愿意,但是家里的老人和妻子,却不同意。
怕他们得罪了孟大伯,他不止是孟氏宗族的族长,还是大队长,在这种情况下。
不管怎么看,得罪对方都是不划算的。
于是,虽然站出来了四五个人,但是最后能帮忙的只有一两个。
看着他们还战战兢兢的样子,一边说这话,一边被家里人拽着阻拦,生怕惹火上身的样子。
孟莺莺深知,如果真让他们抬棺了,赶明儿他们被孟大伯报复,就是他们记恨她和她爸爸的时候了。
想清楚这点后,孟莺莺便拒绝的干脆,“谢谢诸位叔叔婶子,大哥大姐。”
“我爸的棺材我和我三叔来抬。”
旁人一听顿时皱眉,要劝,“孟莺莺,这棺材怕是很重,你们两个人抬不起来。”
孟三叔开口了,“棺材不重,我二哥活着的时候,便猜到了有这一天,他死了无人抬棺,便提前做好了准备。”
“选了最薄的一副棺材,就是为了我和莺莺两个人能够抬的动。”
孟莺莺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看向孟三叔,她的眼里还含着泪水。
“你别看我,是你爸让我瞒着你的,他说他死了,你留下来风波多,都要你去面对,而你自小被养的娇,没出过力气,又是女儿家身子,怕你抬不动。”
“便选了一副最轻最薄的棺材。”
说到这里,孟三叔哽咽的几分,“他说,他没能活着保护你,便在死后能保护你一次是一次。”
孟莺莺听到这话,眼泪瞬间下来了。
她不知道,她的父亲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选择的这一副薄薄的棺材啊。
他至死,都在为闺女孟莺莺考虑。
想她轻点,想她别太累,怕她抬不动。
他考虑了所有,唯独没考虑自己。
薄棺材入葬,意味着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泥土腐蚀。
孟百川知道吗?
他知道,但是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自己身后事,他不在乎自己死后,那一个躯壳会不会被腐蚀。
他只在乎,他的莺莺啊,别压着累着了。
“别哭。”
孟三叔安慰孟莺莺,“这样来看,你爸当时做这样的选择是对,他选了一副薄棺,让我们这些至亲的人来抬。”
“这才是对的。”
“莺莺。”
孟三叔第一次对孟莺莺好声好气,“去拿一副毛巾垫在肩膀上。”
孟莺莺照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