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听进去,黎殊略松口气道:“便是知晓主人喜静不喜应酬,所以之前那些闲杂人的帖子主人推掉便也就推掉了,反而显得主人风高亮节,无结党营私之心。但这一封请帖则不同,乃是出自三公之一的太保府,代表的是朝堂,若是主人无理由拒绝,反而会让人觉得恃才放旷,骄傲自大,目无朝堂,最终为朝堂内外所诟病。”
宋良宵又问:“所以只要是三公设的宴就必须要去,讨好三公就不算是结党营私?”
黎殊继续道:“三公从不设私宴,一旦设宴便是邀请满朝文武,不存在结党营私一说。这位女英夫人设的流水曲觞宴是三公宴中最常见的一种,几乎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举办一次,所邀客人乃是整个朝堂的女官,亦代表着朝堂对女官身份的认同,今年就连一直在外驻守血矿的木兰军萧将军也赶回望京赴此宴。”
说到这里,他猛然朝着宋良宵跪下,额头伏地道:“殊并不希望主人被外人所排挤诟病,这才冒犯谏言,望主人三思而行,并恳请主人责罚!”
望着一言不合就匍匐在自己脚边的男子,宋良宵有些猝不及防但随即涌上来的便是不喜与厌恶。
但这不喜与厌恶并不是针对黎殊,而是厌恶那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无力感,指的不止是黎殊也是自己。
或许以前在职场在生活时也会有身不由己的时,但再身不由己也都不会涉及性命,而在这若是走错一步,那最后面临的可是要掉脑袋的结果啊!
“起来吧,初七那日便有劳黎管事打点准备了。”
匍匐着的黎殊如释重负,这才起身恭敬道:“承蒙主人信任,殊定会准备妥帖,绝不会出错!”
说完,他便垂首利落退离。
从始至终都没察觉宋良宵眼底阴沉沉的,如同蒙上了一层乌云。
哪怕黎殊已经离去很久,宋良宵也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许久后她方才伸出自己的手,透过渗入屋内的阳光,仔细观察着掌心的纹路,似乎想要研究透彻掌心中那杂乱无章的命运。
归根结底还是朝堂的算计更高一筹,以整个大望无形之势逼迫自己,纵使心不甘情不愿,她亦也在这不可抗的权势之中被裹挟着往深处走去,陷入其中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一时,意兴阑珊。
下一刻,宋良宵孤身来到京郊展开骨翼飞向神谕峰,今日她不想呆在这宛若牢笼的望京,只想攀登上雪峰,看向那汪洋大海广阔天地,顺便再和老友天神兽好好聊聊天。
家乡与远方,都是她永恒不变的向往。
……
很快,初七这日到来。
盛夏的清晨,天总是亮得很早,卯时刚过,天际便已一洗如碧。
还不到卯时,黎殊便让车夫赶着兽撵停到了宋府大门前。
作为一个勉强算有官位者,再租马车已是不妥,所以无论车夫还是兽撵都是花真金白银买来的。
宋良宵看着那辆华丽兽撵,忍不住不去想又花了多少金株。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到黎殊身上,发现今日对方穿戴也比平日要更为正式隆重,藕色里衣外搭一件月白色圆领云纹金线罩衣,发髻用一支镶嵌着红玛瑙的白玉簪子固定,显得整个人温润如玉,俊美非凡。
都说若要俏一身孝,此话对男女皆适用。
不过黎殊似乎并未给宋良宵准备任何衣服头面,虽然今日她穿得算是比较正式,但全身都很素,和以往几次去赴宴时的行头完全不能比。
黎殊是很注重细节之人,断不可能忘记给自己准备衣服,遂宋良宵好奇问道:“我这般穿着可会失礼?”
“不会,”黎殊瞥了眼宋良宵腰间系着的三块令牌答得斩钉截铁:“主人的身份从来都不靠外物所衬,在哪里都会是焦点,主人随性便可。”
第377章
宋良宵顺着他视线也看到自己腰间的令牌,不过她总觉得这并非是最主要的原因,穷才是。
毕竟自己只给了十万金株,看似好像不少,但要维持像良才府那样的豪宅这简直就是车水杯薪,更不用说那些去参加宴席的那些贵人行头至少都要数十枚金株打底且上不封顶!
想到这,她还是忍不住道:“我以为大抵是因为钱不够了才束缚了黎管事的手脚。”
瞬间,黎殊眼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显然是被她给说中了。
“殊无能,请主人责罚!”
看他一副领罪的模样宋良宵颇有些无奈道:“这并非责怪,黎掌柜无需自责,良才府底子本来就薄,一些排场上的用度能省则省,用在刀刃上便可,少要面子也少受罪。”
说完她视线再次落在眼前华丽的兽撵上……
真的没必要买那么好的兽撵呀!
黎殊这才注意到宋良宵的眼神,眼角再次抽了抽,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道:“主人,兽撵好一些还是很有必要的,这已是最基本之物……”
连脸面都算不上。
哪怕最后没说出口,宋良宵又如何不知,她干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