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珂说:“要不然让年轻体力好的送你上去?”
男人的声音有点紧绷,没有了平时慢条斯理。
她仰头,目光落在那方起伏的喉结上,继续往上,慢慢对上男人的眉眼,嗯,不仅背影冷酷,神情也挺冷酷。
姚远决定收回之前对他温柔的评价。
这人只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深沉的视线锁紧在她脸上,似乎要将她每一寸表情变化都看透。
电梯里的气压很低,空气里很安静。
姚远看着电梯数字升高,闭上嘴,心里默念不跟头发短的男人一般见识。
商珂这是第一次上楼,姚远住在七楼,四室两梯的结构,老式的门锁,隔壁邻居的鞋架就放在走廊里,楼道里挺暗,要不是背后电梯门开着的那点灯光,还得拿出手机照明。
姚远说:“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
姚远把钥匙插到门锁里,顿了顿,她说过分享私人时间,可没说过要分享私人空间。
临到门口也不好把人请走,何况人手里还搬着箱子,只好打开门。
心里还有一丝警惕,这人故意的吧?还真能不知道她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从玄关处拿出拖鞋,拿出一双没穿过的男士拖鞋给商珂,这鞋本来是给姚父准备的。
商珂换上拖鞋走进去,两室两厅结构的房子,有一间被打通,连着开放式的厨房做了餐吧。
地面是水泥自流平,大白墙,装饰物一概没有,只有餐吧那边有个立顶书架。
客厅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视柜,靠近阳台摆放一张单人沙发,整个空间显得挺空旷,不说看不出主人的偏好和性别。
要不是厨房还有点锅碗看不出住人的痕迹,小偷来了都得哭着走。
商珂捧着箱子说:“放哪里?”
姚远说:“先放地上。”
姚远放下电脑包去厨房洗手,厨房的水槽在u型拐角,刚打开水龙头,男人走过来,站在厨房过道略低着头看她。
姚远感觉背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在游移,洗完手转身要走出去,商珂堵着过道没动,两个人面对面,一臂的距离。
她举起湿漉漉的手,食指和中指弹了一下,水珠落在男人脸上,这回胡子刮得挺干净,头发倒是长了点,晒黑了点。
高海拔的紫外线在脸上留下痕迹,脸颊泛红蜕皮,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英俊中又平添了点粗犷野性,眉宇间有旅途劳顿的倦色。
看到大晚上风尘仆仆站在这里的男人,姚远的摇摆又被拉回来一点,她想不管陈若虚怎么想她坚持用商珂推荐的券商和审计都无所谓,她问心无愧。
姚远抽了一张厨房用纸擦干手,温柔地喊他一声:“商珂。”
这是商珂印象里姚远第一次喊他名字,眉宇神色稍霁,眼神柔软不少。
姚远说:“你早上从黔东南出来吗,那边冷不冷?”
听到这句话,商珂的眼神里流露出柔情来,终于问出口:“刚那小孩是谁?”
小孩?哪个小孩,姚远有点茫然,不确定地说:“你说周玉林?公司采购部的工程师。”
商珂说:“他在纠缠你。”
姚远用他的话:“小孩不懂事。”
商珂也年轻过,年轻男人从来都有一种盲目自信,觉得自己配得上全世界,无条件的相信自己包容自己,犯错了也能快速原谅自己,对自己没有评判也没有内耗。
等他反应过来觉得离职就能和姚远平等的开始,不过是一份工作再找就是,能很快掉头过来继续纠缠。
商珂说:“你不应该心软的,最后劝他那两句倒像是在给他希望。”
姚远说:“没有想给他希望,走一步看一步吧。”
商珂说:“要不要考虑换个小区,开车上下班,周玉林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心里还有一些顾虑,姚远一个拥有一定社会地位的独居年轻漂亮女性,日常路径太固定,公司小区两点一线,下班时间又晚。
有心人等着站在楼下一看就知道哪户亮灯,物业管理基本没有,陌生人可以随意进出小区,姚远太掉以轻心了。
硬科技行业鱼龙混杂,即便像波光科技这样的科技型企业,工程师队伍只是姚远打交道人群中的一小部分人。
权力来自神秘和恐惧,姚远的尊重平等,简朴亲和在某种程度上消解了权力和威望,消耗浪费时间精力处理这些事情还罢了,主要是人身安全隐患。
他也知道姚远有她的坚持,不用秘书,背着电脑包,基本不开车,冲在业务第一线,保持简朴的生活作风。
至少换个物业管理正规,陌生人不能随意进出的小区,开车避免尾随。
商珂说着侧身让开位置去洗手,姚远听了没说话,抽屉里拿出裁纸刀去拆那箱书。
商珂洗完手回来说:“姚远,我们打个赌吧,如果周玉林回来找你,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姚远看他一眼说:“随便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