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辘面色瞬时沉了下来,眼神里带上一丝冷戾,“谁打的?”
不带思考,他问:“沈惜吗?”
程时栎“唔”了一句,没回答,一双眸子泛着水光,眨巴地看着黎辘。
水雾环绕,一片朦胧中,黎辘深呼吸着,才勉强压抑住心底的怒意,他将花洒放回原位,拽过程时栎,让对方背过身去,一只手从后面环到前头将人扶住。
程时栎弯了弯眼睛,身体软趴趴地,他用手掌撑住墙壁,弯腰往前,俯着身子。
黎辘低着头,眼底情绪不明,他加快速度脱掉程时栎身上剩余的衣物,“忍着点,洗完再上药。”
随手抹上沐浴露,用水快速冲了冲,程时栎没再喊疼,他想转身,却被黎辘一只手摁住,直哼哼,“你走开,我要自己洗澡。”
“别动!”黎辘语气不明,漫天水汽浇不灭他眼睛里的怒火。
拿过置物架上的浴袍,套在程时栎身上,腰带打上十字结,将人往房间里带。
从柜子里翻出药箱,好在搬家时家庭医生备上不少药,包括止疼和专治跌打损伤的外用药膏。
返回到厨房,打开冰箱从里头拿出冰袋,裹着毛巾里。
程时栎坐在床尾,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黎辘将冰袋往他脸上贴,这人的肩膀便跟着抖了抖,颤声道:“好冰”
冰得他恍然醒过来一些,又说:“好冷,哥哥。”他的视线落在黎辘身上,想要人抱,身子前倾着,裸脚踩在地上。
衬衫在滴水,瓷砖上早就湿哒哒一片,黎辘没回答,拿着裹上冰块的毛巾贴得更紧,程时栎缩了一下脖子,这回不喊冰,只一个劲儿地说“疼”。
“你还知道疼。”黎辘松了一些手劲,额间跳动,“你几岁了程时栎?有人打你不会跑,不会躲,不会还手吗?”
程时栎酒没醒,被好一通骂,眼尾泛红地看向黎辘,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你好凶。”
黎辘喉结滚了滚,没说话了,他拿走冰袋,给程时栎涂药。
搞完这些,黎辘准备去浴室冲个澡,走之前让程时栎睡觉,这人不听话,坐在床尾傻乎乎笑着看他,伸手揽住他的腰,磕磕巴巴地说:“哥哥你去哪?”
黎辘皱着眉没回答,半分钟后,将程时栎强行裹进被子里。
早八点,闹钟响了。
程时栎从睡梦中惊醒,下意识伸手拿过手机,等铃声停下,他才勉强掀开眼皮,从床上坐起。
头疼,缓了半分钟,程时栎先是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随后目光瞥向床侧,发现那儿没人。
他收回视线,想将手机放回床头柜,却看到上头摆着药膏和一块毛巾。
毛巾里似乎包裹着什么,鼓鼓囊囊,程时栎不太冷静地眯了下眼睛,一些碎片的画面很快钻进他的脑子。
他昨晚心情不好,失眠,所以拿了家里收藏柜里的一瓶洋酒,原本只想喝一杯就滚去睡觉,后来不知道怎么地,脑子晕晕乎乎,躺在了地毯上。
再后来?
说实话,他记不太清,后来的事。
越想越烦躁,程时栎下床泼了把脸,没换衣服,出了卧室。
黎辘还在家,这人刚锻炼完,额前汗水顺着脸颊滴下,肩上搭着一块白毛巾,和冲出来的程时栎差点撞在一起,蹙着眉头问:“这么着急要去哪?”
“我”程时栎急着在家里找人,这会儿看到黎辘,又说:“我急着做早饭,怕迟到了。”
他想了想,问:“你要来一份吗?”
黎辘点了下头,去卧室洗澡。
程时栎走到厨房,拿出昨天超市采购的食材,煎了两颗蛋,热完牛奶,拿过吐司机里蹦出的面包片,坐在餐椅上抹酸奶酪。
没一会儿,黎辘从卧室出来,程时栎抬头看了眼,一颗心左右上下乱七八糟跳着,他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有没有露馅,主动搭话说:“这个牌子很好吃,要帮你抹一点吗?”
黎辘点头。
两人身上都穿着浴袍,乍一看像刚“运动”完,程时栎把盘子递给黎辘,又问:“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黎辘在回信息,没抬头,“你在客厅睡着之后。”
“哦。”程时栎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浴袍,红了红耳根,“你帮我洗的澡?”
两个人也不是没有坦诚相见过,但因为没有昨晚的记忆,程时栎觉得有些难为情,瞥了一眼对方露出的胸膛,心想昨晚最后是不是在浴室里做了,虽然记忆模糊,但好像有那么回事。
但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程时栎不敢瞎猜,问:“我昨天没说什么吧?”
黎辘放下玻璃杯,反问:“你觉得自己会说什么?”
“啊哈,喝醉酒的胡话。”程时栎眨了眨眼,“不管我说了什么,你千万别当真。”
黎辘抬起视线,他知道自己但凡吐露一点关于程家的事,程时栎必然会反驳,然后开始编造谎言,于是试探性问:“你的脸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