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椿岚压低声音说,骤然被温画缇往回拉。她带着警告的意味瞪椿岚,手臂揽住肩头,直把人锁在身前,再不让椿岚往外看。
马车边的两人还在有说有笑,似乎并不受这场大雨影响。
不过椿岚的提醒,她倒是想起来了。尤家长房只有一位千金,不正是尤如絮吗?
她记得卫遥喜欢过,也曾短暂追求过一阵。
想来这世上真讲究一个因果轮回,数年前的大雨里,她就在卫家大门前苦苦等那个少年回来,而彼时的卫遥却是听闻尤如絮要往香山的寺庙求姻缘,特意赶到半路制造偶遇。
没曾想今日亦像多年前那样,他努力接待他的心上人,而她却在背后默默的等。
只有一点,她的心境却不一样了。曾经她等到伤心又煎熬,生怕等到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消息,而如今她的心里已经没有卫遥,更不愿意被他遇见,单只为温家的事焦灼。
卫遥回京了,已经五年没有见过。明明只有几步之隔,从石像后探头就能看见,温画缇却僵僵站直,没有一个动作。
直到马车边上的人消失,温画缇才从雨幕中撑伞出来。
椿岚将刚才的一切看在眼里,显然娘子与他们有些过节。她不是温家的人,是温画缇嫁进范氏家门后,才去侍奉她的,所以对她的过往概不熟悉。椿岚一边活络酸麻的肩膀,不确切地问:“娘子,还要进去吗?”
温画缇几乎是下意识想摇头,赶紧离开这个麻烦地。可是温家的事在急,她中午好不容易才躲出来。爹爹的罪刚被刑部拟定,若不能在这三日翻盘,往后真没翻盘的机会了。所以今日,她一定要见到尤如蔚!
温画缇咽下胸腔的闷气,带椿岚绕到尤府角门,拿钱打发了小厮向二房通传。
尤如蔚是否会见她,温画缇真没有十足的把握。反正尤如蔚早在上次就羞辱过她,也清楚她没旁的门路可走,现在大可闭门不认。
温画缇所做不过孤注一掷,父亲下大狱,哥哥至今没走仕途,妹妹又那么小,全家性命都系在她身上,也只有她高嫁能奔波。
人来得出乎意料的快。
“娘子又登门了呀?”尤如蔚的婢女掩笑打量一眼,话有所指似的,带着人走走绕绕进入内室。
管他什么眼色,现在她才是失势之人,温画缇此刻救人在即,不得不忍。
进入内室,窗边的贵妃榻坐了个倩影,一边修剪花叶,一边望着来人笑:“缇娘你可真会挑日子。今天来又有什么事?”
温画缇攥紧拳,直直瞪着她。
“上回我已经让你如愿了。我父亲的事,你也起誓答应过我,要在宗大人跟前替我进言。为何现在刑部定下的罪,还是如故?”
尤如蔚脸上的笑渐消,“话我的确替你带到舅父跟前,可舅父有自己的定夺,这也怪不上我。说起来这根由还在令尊身上,若他什么错都没有,谁还能平白无故给他定罪呢?”
她父亲有错不假,可温画缇深知他的罪本不该落个秋后问斩,举家被抄的下场,这些无异于是惹上别人了。
会惹上什么人,她对父亲官场上的事所知甚少。但至少有一点她很清楚——尤如蔚是二品官的千金,是她所认识贵女中出身最好的,一定有能力保下她父亲的性命,保住她们温氏全家。
她知道尤如蔚厌恶她,上次已经屈辱至极跪在跟前,让她出气。这一次,温画缇同样想谈条件,不管是多屈辱的条件。
她刚开口,话却被打断。
尤如蔚像是想起有意思的事,突然放下剪子起身,施施然坐到正前方的贡桌边,拨弄茶盏,意味深长地问,“想知道此刻除了你上门,还有谁在我家么?”
温画缇身子僵硬,岿然不动。分明在大门就知晓是谁,却装作懵懂的模样:“谁?”
尤如蔚饮茶,打量她的神色。良久后敲敲桌子,“你竟不知道么,卫行止回京了。你能来求我,为何不去求他试试?”
“哦,我忘了。”尤如蔚放下茶盏,悠悠地笑:“他与你有过情意又怎样,偏你有眼无珠抛弃他,嫁去范家。现在他班师回朝,要议亲的人可是我长姐,也没你什么事了。”
“不过你要是想见他一面,我倒是可以为你引路。”尤如蔚遥手一指,“人现儿就在堂屋与我大伯长姐说话,你求我,我是再帮不了。不过你倒是可以去求他,给他下跪求饶,就像上次求我那样,你不做的挺好的吗?”
温画缇闻言,一股怒火在胸腔叫嚣。
不愧是她以前最讨厌的人,尤如蔚果真清楚如何刺她,伤她脸面。但她已经不再是多年前那个压不住心气,白白吃尽暗苦头的人。她更清楚,卫遥对她的恨意远比尤如蔚想象中要深刻,她才不会找死又找辱的寻上他。
她恨恼地瞪尤如蔚,什么也不再说的走了。
温画缇从角门离开的时候,经过正门,卫家的马车仍在。她知道卫家与尤家从前素无来往,卫遥能在尤府停留这么久,多半就是议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