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原从侧背包中拿出小笔记本和原子笔问:“你什么时候知道你父亲遭到逮捕?”
“上个星期。”
“是别人通知你的吗?”
“我接到律师的电话。”
“你和律师见过面了吗?”
“接到他电话之后见了面。”
南原打开笔记本,握着笔。
“你听了你父亲犯案的来龙去脉,有没有什么感想?”
“我很惊讶,也很受打击,无法相信这件事。”
“你认识被害人白石先生吗?”
“我虽然不认识他,但觉得很对不起他,也想代替父亲向他的家属道歉。”
“嗯。”南原轻轻点了点头,他没有低头看笔记本,而是注视着和真的脸,用原子笔做着笔记。和真的脑海角落闪过“他还真厉害”的念头。
“你刚才说,听了律师告知的情况觉得无法相信,具体是哪个部分让你无法相信?”
“哪个部分……全部,也无法相信我爸杀了人──”
“包括动机吗?”和真话音未落,南原就问道。
“对。”和真回答。
“关于动机的问题,律师怎么向你说明?”
“律师说……”说到一半,他住了嘴。因为他想到堀部叮咛他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不好意思,我无法和你谈论案情相关的事,因为关系到日后开庭审理。”
“原来是这样。”南原似乎预料到和真的回答,他镇定自若地接着说:“根据警方公布的消息显示,你父亲是因为想要掩饰时效已经消灭的案件而杀了白石律师。关于这件事,和你听到的内容有没有矛盾之处?”
“这……应该没有。”
“关于过去的那起案件,你之前就知道吗?”
“不好意思,我无法回答这些问题,请你谅解。”和真鞠躬说道。
“你刚才说,想要向这次案件的遗族道歉,那对过去案件的遗族呢?也想要向他们道歉吗?”
“对,那当然。”和真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看到南原的嘴角露出了微笑,立刻察觉到自己犯了错。警方只公布“时效已经消灭的案件”,并没有说是杀人案件,但和真刚才的回答等于承认了这件事。自己竟然被他套出了实话。
“因为你说无法回答有关案情的事,所以我从其他角度发问。你对时效的问题有什么看法?”
“什么看法?”
“目前杀人罪废除了追诉时效,以前设有时效,请问你知道是几年吗?”
“是不是……十五年?”
“之后一度延长到二十五年,但我们现在不必讨论这个问题。你对废除追诉时效这个问题有什么看法?是表示赞成,还是认为应该保留下来?”
这个问题有什么意图?──和真注视着南原那张装模作样的脸思考着,但无法解读出他的意图。
“当然赞成,我认为必须废除。”
和真认为自己的回答四平八稳。
记者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为什么?”
“因为既然犯了罪,就必须赎罪。”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认为不应该借由时效等方式免除赎罪。”
“嗯,是啊……”
“所以你认为你父亲还没有为过去犯的罪赎罪吗?”
“啊,这……”
“根据你刚才的想法,过去的案件再加上这次的案件,罪行变成了两倍。你打算在开庭时也这么说吗?”
记者的连续发问让和真陷入了混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和真沉默不语。
“仓木先生,”南原开了口,“因为我突然问你这个问题,你没有心理准备。我们再重来一次,请你考虑到今后的事,谨慎地回答。你认为你父亲在时效已经消灭的那起案件上,已经赎罪了吗?”
和真想起了堀部说的话。是否能够让陪审员认为过去的事已经一笔勾销,将成为判决的关键。
和真清了清嗓子后开了口。“嗯,我希望可以认为已经赎罪了。”
“是基于什么理由?姑且不论现在,是因为当时的追诉时效是十五年吗?”
“是……是啊。”和真在回答时感到不安。自己这么说没问题吗?
“谢谢你。”南原心满意足地说,“既然已经谈到这里了,是否可以请你再透露一些关于过去的案件?那是你几岁时发生的案件?”
“不,这、那个……请饶了我吧,律师叫我不能说。”
“即使现在隐瞒,迟早会公诸于世。与其那样,还不如由你亲口说出来,大家会觉得比较诚恳,也会认为已经深刻反省。”
南原说话很有技巧,和真差一点被他打动,真的会有这样的效果吗?
“不好意思,”和真鞠了一躬。“可以到此为止吗?”
“那我最后再请教一个问题,对你来说,被告仓木是怎样的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