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袭白色龙袍在冲天的火光映照下,耀眼得近乎灼目。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挂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浅笑,手里甚至还悠闲地把玩着一颗葡萄。
那姿态,仿佛眼前不是尸山血海的战场,而是供他闲庭信步的御花园。
而在他身侧,苏成瑾一改往日温文形象,一手如铁钳般紧扣着太后李妙蓉的手臂,另一手中寒光闪闪的短刃,正稳稳地抵在李妙蓉纤细的咽喉上。
只需轻轻一送,便是香消玉殒。
李妙蓉凤冠歪斜,珠翠散落,平日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写满了惊怒与屈辱。
她拼命挣扎,“沈朝青,你这孽障!有本事就真杀了哀家!拿哀家做要挟?你做梦!他李妙昃岂会为了我束手就擒?在他眼里,那个位置比什么都重要!”
沈朝青闻言,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深了,他微微侧头,甚至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替李妙蓉将一缕散乱粘在脸颊的头发捋到耳后,动作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太后这是说的什么话?”他声音轻柔,“您可是他血脉相连的唯一胞妹,是他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之一。他今日起兵,不也是为了您吗?如今您身陷险境,他怎会不在意呢?”
沈朝青抬眸,笑吟吟地望向远处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难看的李妙昃,扬声问道:“朕说的对不对啊,舅舅?”
李妙昃那只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看着被利刃挟持的妹妹,心中如同沸水翻滚。
他们兄妹二人,自幼在家族倾轧中相互扶持,一步步谋划,才有了李氏今日的煊赫。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亲手将她置于如此绝境!
“侯爷!”身边一名心腹将领见状大急,猛地凑近,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又快又急,“事已至此,九十九步都走了,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万万不可心软啊!此刻若退,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九族皆灭!太后娘娘……娘娘她深明大义,定会明白侯爷的苦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侯爷,当断则断啊!”
李妙昃面容剧烈地扭曲着,最终,那丝不忍被巨大的野心和冰冷的现实彻底碾碎。
眼中闪过一抹极端痛苦的狠戾,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已只剩下一片疯狂的赤红。
他不再看李妙蓉,那只僵住的手狠狠向下一挥,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咆哮,声音变调:“放箭!诛杀昏君!清君侧!给我杀!!”
命令一下,叛军阵中弓弦骤响,一片箭雨如同飞蝗般离弦而出。
但这一次,大部分箭矢并非射向段逐风残部,而是直取廊下的沈朝青。
沈朝青眼底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得意,在箭雨袭来的刹那,他非但不退,反而猛地将身前的李妙蓉向前狠狠一推。
“娘娘小心!”
他口中发出一声情真意切的惊呼,仿佛要保护太后,那动作却狠辣精准到了极致。
李妙蓉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推得直接踉跄着扑向了那片夺命的箭矢。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视野中被无数寒光点点充斥,最后映入她眼中的,是远处兄长那张扭曲而决绝的脸。
犹记得母亲病重时,他们在母亲病床前发誓,以后定当相互扶持。
“我为了李氏付出了一切,杀的满手血腥,凭什么……你来杀我。”
数支箭矢瞬间钉入李妙蓉的胸膛、腹部,鲜血如同怒放的红梅,在她明黄色的太后朝服上急速蔓延晕染开来。
她喉咙里发出几声模糊不清的“咯咯”声,身体猛地一颤,眼中光彩迅速黯淡下去,最终软软地向前扑倒,死不瞑目。
沈朝青在她倒下的瞬间,已疾步后退,迅捷无比地隐入苏成瑾和瞬间合拢的死士护卫圈中。
他脸上瞬间布满“震惊”与“悲愤”,“李妙昃,你可真狠心呐,弑杀亲妹,戕害国母,众将士听令!靖安侯谋逆弑亲,罪证确凿,杀无赦!”
这一幕逆转来得太快太骇人,叛军阵型肉眼可见地出现了一阵骚动和迟疑,许多士兵看着太后的尸体,脸上露出茫然和恐惧。
主帅竟亲手射杀了自己的妹妹!
李妙昃眼睁睁看着妹妹死在自己下令射出的箭下,大脑一片空白,随即是无边无际的暴怒和崩溃。
他指着被死士层层保护起来的沈朝青,目眦欲裂,“你这毒妇生的孽种,好毒的心计!好狠的手段!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杀!给我杀了他!谁取沈朝青首级,封万户侯!赏万金!不,赏十万金!!”
重赏之下,叛军再次鼓起凶性,疯狂涌上!段逐风咆哮着带领残余的部下拼死抵挡。
苏成瑾护着沈朝青在死士的掩护下且战且退,双方围绕着宫门和廊道展开了更加惨烈的混战,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
就在战况陷入最激烈、最混乱的胶着之时。
“咻——嘭!”
一道刺眼的亮光如同逆飞的流星,猛地冲上高高的夜空,在最顶点轰然炸开。
光芒璀璨,短暂地压过了地面的火光,形成一个清晰无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