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姝斟满了。
“去去去,小不点,可别待会把茶水倒你姨母身上。”
谢知亦的眼睛骨碌一转,“姨母,累了吗,知亦给您捏捏腿。”
他好意难却,兰姝自不会当着林书嫣的面驳他,只是那双小胖手捏上之时,他眼里闪着光,自己倒像是他珍视的宝物一样。
见他动作轻微,半分力没出,林书嫣拍了他一巴掌,“傻小子,别咯咯傻笑了,同你如意姐姐玩去吧。”
谢知亦起了一回风寒,性子也随之而变,叫人耳目一新。不过两人都没将他的讨好当回事,只当是他变得懂事乖巧了。
谢知亦不肯离去,“姨母,姨母,知亦再给您捏捏。”
话音刚落,林书嫣便过去将双手插入他的双腋下,抱了他丢给如意。
岁的稚子,成天瞎嚷嚷,她听得头疼。
兰姝目睹谢知亦离去的背影,倒是记起来两年前遇上的那个小女郎。她记得,好像是叫宝珠来着,生得玉雪可爱,话却很密,应当也是三四岁的年纪,不知道她回去有没有好好敷伤口。
但她想,毒血都被她吸了出去,而且自己也替她上了药,应当没什么大碍。
化鹤归来人不识,春风开尽碧桃花。[2]鹤别青山,不见桃花,夏至未至之时,林书嫣果然安排了那位林举子去茶室一遭,同兰姝见上一见。
他今岁二十又七,原有一门亲事,那女子却嫌弃他要为母守孝三年,实乃耽误女子的年华。他倒也是个洒脱人,当即同她解除婚约,换回了庚帖,自此两家婚丧嫁娶,互不相干。
兰姝不想毁了林书嫣的期待,便由着她安排,收拾了一身素净白裙,又戴上了厚厚的帷帽,这才坐了马车,与她一道前往茶室。
兔丝附女萝,[3]如今这世道,大抵还是要成婚,依附男子而活。兰姝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她当初来京城,本就是投奔徐府而来,想依靠徐家,依靠徐青章。
只是此去经年,她心里那些怅然若失,却无人倾诉,唯有将那份情意藏于内心深处,任它在暗处自行生根发芽。
小娘子未施粉黛,只随便挽了根莲花银簪,瞧上去,竟如天上宫阙里的仙娥一般,既清冷又美艳。
林书嫣本意是叫那人莫要贪财贪色,否则,她不介意凭着谢侯夫人的身份,也做一回仗势欺人的事。
这林公子虽也姓林,却和她林书嫣没有半点亲戚关系,她这些日子将他里里外外都打听清楚了。
这人单字一个清,为人正直爽快,在鹿羽书院当了好几年的教书先生,名声很好,深受学生的爱戴。
最主要的是,这人丧母,就是他爹也是个腿脚不好的,听说最近得了肺痨,想必没几年活头了。
就这样一个母亡父病之人,怕是没几个女子愿意同他说亲。可她却私以为,这人同她的凌妹妹相配,甚好。
她有的是银子,就是给兰姝招个小夫婿又如何?只要他倾慕兰姝,照顾她,伺候她,她不介意提他一把。
怕就怕在,兰姝所嫁非人,若她要受夫家的欺负,她是万万不能容忍的。自己娇养多时的小娘子,如何要给他人洗手做羹汤,做些伺候人的活计?
“林小姐。”
林清见她二人款款而来,立时起身对她俩见礼。
“林公子,这位就是我的小妹姝儿。她近日感染风寒,吹不了风,还望你见谅。”
平日里林书嫣给小娘子准备的帷帽,都是些好看的轻纱,亦或是用珍珠玛瑙制成的,绝非眼前这样厚重的绸缎。
莫说林清看不到她的真容,就是藏在帷帽下的兰姝,自己也看不了路,只得由林书嫣牵着她走。
一步一足,步步生莲,小娘子身段窈窕,呼之欲出的乳球看得他血脉偾张,他极力掩饰内心那股躁动。
“林,林小姐,喝茶,姝,姝儿,你也喝。”
方才还大大方方唤她林小姐,这会却涨红着脸,口齿不清,叫人一眼就望透了他的心思。
这也是林书嫣没有将兰姝的真名告诉他的缘由。她的凌妹妹身娇体软,雪肤花貌,叫人一见倾心。可他若是事先知道了兰姝的身份,指不定要闹出一番事来。
而且她也想看看兰姝的反应,倘若兰姝看上他,那才能有接下来的事。
在座几位都是聪明人,林清这反应,毫无疑问便是被兰姝迷了眼,对小娘子很满意。
林书嫣率先同兰姝打过商量,若是她咳嗽一声,就是不愿与那人接触,她便寻个借口将她带走。
可她要是愿意同那人交流一番,就轻咳两声,她就自己去屋外候着,给他二人独处的机会。
然而,从她俩入室以来,兰姝就没咳过。
小娘子轻颤着手,掌心渗出的汗,暴露了她的紧张。
只因她随林书嫣上楼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那位玉人。不止如此,玉人带着一阵墨香从她身侧经过,他好似还搔了一下她的屁肉。
如今她轻咬下唇,在这雅室坐立不安,如坐针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