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山坡下,石千之的马被拴在路边,他的背影在远处淡入了黑暗。
我还想让他防着顾茂行呢,他倒好,羊入虎口啊。
我紧了紧包袱:“我们快点。”
就在这时,石千之消失的地方传来动静,是马车的声音。
我看不太清,玉弓张望了好一阵:“小姐,是石千之在城门口看的那辆。”
我一顿,而后道:“带我下去。”
马车越驶越近,入了我的行路障法和清心阵,马儿一声长嘶,车轮陷入了泥径里。
我和玉弓跳了出去,车夫大叫:“什么人!”扬鞭挥来,玉弓伸臂抓着,反手一扯,车夫顺着长鞭摔了下来。
玉弓上前掀开车帘,空的。
玉弓回身揪起车夫衣襟:“你送谁进山了?”
车夫被摔得有些懵,忙道:“女贼饶命,不不,女侠!你要钱我都给你,我的命不值钱啊!”
玉弓厉声道:“别给自己找不自在!快说!”
“是,是公孙家四爷的蒋姨娘。”
“她去干什么?”
“不知道啊。”车夫忙道,“姑娘你看,我就是个糊口饭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问:“她一个人?”
“对,对啊,就一个人,古怪得很,大晚上的要我快走,也不要我去接她。”
“玉弓。”我看向玉弓。
玉弓一把松开他:“滚!”
“是是,小的滚。”
我解开阵法,他扬鞭而去。
夕阳完全没入了西山,林间有野兽此起彼伏的低吼着,泥径尽头有汪幽深潭水,夜风从上面掠来,带着清寒冷意。
潭水另一边很隐蔽的斜坡下,一个清丽妇人往前走着,四下张望并小声叫唤:“婷儿?婷儿?”
声音和身影都很耳熟,我苦思良久,讶异道:“怎么是她!”
“小姐认识?”
“那个恶妇!”我低声道,“一张口就骂我,可毒了。”
怪不得我觉得公孙婷有些眼熟,原来眉目跟她有几分相像。
我们藏在山上,石千之藏在她身后,她喊了好久,终于有个人影从葳蕤幽黑的树影里钻出:“娘。”
“婷儿!”妇人忙跑去,怒道,“你这死丫头!”
公孙婷满脸眼泪,模样有些狼狈,但身上的衣衫特别好看,是用西窗烛裁剪的长裙,发上的玉簪凝如白脂,价格不俗。
“我早让你离开你不信,非要缠着那姓石的!你要早日逃去江左,今天哪里还会这般狼狈!你要让我怎么办,你妹妹就要许亲了,你哥哥也要去任职了,你闹出这样的事,你是将我们全害了进去啊!”
我皱眉,她们知道我们知道杨珏的事了?
公孙婷垂眸哭着:“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顾大哥会帮我的。”
“帮你?他人呢!他现在人呢!”
“他应该会来这的,对了娘,石大哥现在怎么样了,他出狱了吗?知道我的事了吗?”
“我怎么知道!”蒋姨娘怒骂,“你还关心他干什么!”伸手抹了下泪,“你这个挨千刀的,那可是杨家啊!你当初怎么就下得了手!”
公孙婷冷笑,看着她哭道:“那时刚出事你不也帮我瞒着,现在事情要败露了,你就出来骂我。”
“你还敢说这样的话!”
公孙婷咬牙,抬眸看向湖潭,道:“那,那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老太爷带着你父亲和那几个叔伯亲自抱着礼物去杨家登门谢罪了,我出来的时候汪家和南宫家的人在我们大门前闹着,左家的人也快来了。”
“左家?”公孙婷皱眉,“左显那病秧子找到了?”
“他就没兄弟吗?”蒋姨娘斥道,“他们现在甚至怀疑左显都是你搞的鬼!”
我转眸看向石千之,他一动不动,跟原来一样的姿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