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短暂的复苏,一切久违都在不经意间发生。
她对小时候看过的盛世烟花没有一点记忆,后来的烟花都很冷落,不曾在她心上留下什么痕迹,这场烟花对她来说就像新的一样,新的烟火倒映在她清明的眼底。
咦,李正己不是说这样她就会感动到流泪吗?平时也很爱哭,现在为什么不哭了。不哭也没关系,他今天做了很好的事情,打算好人做到底,贴心地问她:“三娘喜不喜欢朕给你的礼物?”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心中一片嗡鸣,那种震荡几乎要让她站不住了,不得已把他当做支撑,紧紧攥住他的腰,他们都穿着斜襟浴衣,穿着木屐,李泽把她抱进怀里,自言自语道:“是不是有点冷?一会儿就下去了。”
“现在既不失眠,也不厌食,怎么还是不会说话?”
李泽有点不满,心里琢磨着,明天还是要再去问一问裴令仪。
徐直哽咽着将脸埋进他怀里。
——
今天是六月的望日,徐回正跟着一大群官员在宰相兼西都留守张载家里应酬饮酒,他面容姣好,渊博多识,为人周致,彬彬有礼,年轻有为,简直是在座所有人心目中的佳婿,他们为他不停地劝酒,唤来歌女作舞蹈,还有佳人出来吟诗。
徐回喝了很多酒,他虽然酒量不好,性格却沉稳克制,即便不胜杯酌,也能应付自如,意态朦胧之中,别有一番心境。
他不曾有片刻忘记他的阿直。
今天是她的生辰,之前与他在一起,每逢今日,他都会送给她一些很有趣的东西,跟她一起体验新奇的事物。
即便那时候她刚没了孩子,没有任何记忆,他带着她到茶陵,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也不会给她一个很敷衍的生辰,他亲手做了墨家机关匣送给她,里面放着很多他用心雕琢的首饰,那时候她的心性跟七八岁的小儿无异,很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第二年,送给她一个编织精巧的鸟笼,她偏要在里面放蛐蛐。
如今想起这些,还恍然如昨,明明宴酣酒乐,他却觉得如坐冷席。
烟花突然在高空乍起,众人见怪不怪。
大概是长安的哪个权贵在过生日,或者在庆祝什么喜事?
但是什么喜事会放这么久的烟花,几乎持续了一整夜,放在盛唐时期这当然没什么大不了,然而现在还是乱世,很多人的日子都过得朝不保夕,这种表面的点缀可取悦不到百姓,反而会激起他们的愤慨,引起他们的仇富心理。
众官员有点不解,还如惊弓之鸟一般有点心惊,纷纷向张载投去暗示的目光,希望他能给个解释,或者遣人去介入制止。
张载捋了捋胡须,淡然笑曰:“诸位放宽心,”
“这是陛下,给大唐百姓的惊喜。”
“非常之时,当然应该行非常之事,但是戒备久了,百姓的日子也会感到很无趣,人生在世,再艰苦,也需要一些烟花来点缀,这样大家才有希望活下去。”
众官员称是,他们并没有任何怀疑,因为如今的这位陛下几乎没有一点可让人指摘的地方,他会打仗,会纳谏,勤勉为政,善用权术,支离破碎的江山在他手中修修补补,有向好之势。
虽然在婚姻方面很偏执,非要娶一个身世不高的罪女做妃子,却意外摒弃了李家血脉里一贯如一的泛滥多情,但是他还如此年轻,二十三岁而已,希望能够保持。
总之,他的这次擅自做主,任意妄为,并没在众臣之间引起太多讽谏和质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