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灼烈,透过跑车宽大敞亮的挡风玻璃,直直地倾泻进来,在车内投下刺目的光斑。空调出风口竭力输送着冷气,却驱不散车厢里弥漫的、几乎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关清霁看着金悦苒消失的方向,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他烦躁地拍了下方向盘,尖锐的喇叭声突兀地刺破街区的沉闷,引来远处行人侧目。
他转头看过去,目光灼灼地盯着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的姜朝颂脸上。
这家伙居然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朝颂!”关清霁忍不住问他,“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你真让金悦苒那个拎不清的蠢货去处理?她懂个屁的处理!她脑子里除了崔怀梅那张脸就没别的!你就不怕她玩脱了,再给你捅出个天大的窟窿?”
“我有分寸。”姜朝颂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眼皮依旧懒懒地阖着,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
关清霁被他噎住,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难看至极。
“你有分寸?”他几乎被这句话点炸,“你他妈要是真有分寸,就不会让金悦苒再靠近崔怀梅!更不会让她去处理这个麻烦!朝颂,你清醒一点!
关清霁吸了口气,窗外灼热的空气似乎都涌了进来,他试图压下怒火,换了个角度,语重心长地劝解道:“我知道你憋屈,被周梨花那么当众甩了一脸热可可,换谁都咽不下这口气。但朝颂,听哥们一句,犯不着!真犯不着!想找回场子,办法多的是,何必用崔怀梅那个废物当筏子?”
他刻意加重了语气,“你想想,这事儿要是传回圣原,或者传到德南那边,人家会怎么说?哦,姜大少爷被个女人当众甩了脸子,结果呢?屁都不敢放一个,转头就去欺负一个更弱的、连圣原都待不下去的转校生?这他妈才叫真掉价!”
关清霁以为自己戳中了姜朝颂最在意的面子问题。
在圣原那个地方,面子就是一切,是立足的根本,是衡量一个人价值的标尺。他期待着姜朝颂会像往常一样,被激怒,或者至少流露出一点被说中的难堪,然后重新权衡利弊。
然而,姜朝颂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姜朝颂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没有看关清霁,也没有回应那番关于“面子”的剖析。
深潭般的眼眸越过明晃晃的挡风玻璃,投向窗外热闹的街道,眼神空茫,仿佛透过喧嚣看到了某种更虚无的东西。
是啊,他姜朝颂,现在在别人眼里,大概就是这样一副可怜又可笑的形象吧,像个输不起的懦夫一样,拿金悦苒和崔怀梅来泄愤,来试图证明自己还没彻底垮掉。
“掉价?”姜朝颂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问关清霁,又像是在问自己,声音里没有愤怒,“关清霁,你也觉得,我现在这样,很掉价?”
他顿了顿,浓密的睫毛垂落,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墨色,声音低得几乎被空调声淹没,“很像个只会欺负废物的,废物?”
最后那个词,他说得很轻,空气却凝固了。
这让关清霁愣住了,握着方向盘的手失了力气。他从未在姜朝颂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那种熟悉的嚣张气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脆弱的迷茫。
他踩了一脚刹车,跑车在公路上划出一道刺耳的摩擦声,堪堪停在路边。
关清霁扭过头,震惊地看着姜朝颂的侧脸。
那张一贯张扬跋扈、写满“老子天下第一”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深重的疲惫和……自我怀疑?
这让关清霁一时语塞,那些准备好的劝解和警告,全都堵在了喉咙里。他张了张嘴,只是叹了口气,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车厢里只剩下低沉的怠速声,和一种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默。
姜朝颂似乎也并不需要他的回答,或者说,他早已有了自己的答案。他重新闭上了眼睛,将头重重地靠回椅背。
关清霁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那股无名火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只剩下一种沉甸甸的无力感,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也只是低低咒骂了一句,“朝颂,别怪我没提醒你,金悦苒那个疯子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更恶心!你等着看吧!”
他想象不出金悦苒所谓的处理会是什么样子,但绝对与“妥善”二字无关,那女人的脑子构造异于常人,尤其是在对待崔怀梅这件事上,简直扭曲得令人发指。
姜朝颂依旧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安静得仿佛已经沉入了自己的世界。
就在关清霁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她需要一条狗链子。”
关清霁收声,愕然地看向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金悦苒,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姜朝颂淡淡地陈述着,“她的玩具,她的麻烦,她自己去处理。处理得好,是她本事,也是她的功劳。处理不好……”
他微微停顿,视线再次转向车窗外,仿佛看见了那栋陈旧楼宇,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