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以供陛下调阅。”
巡防营依令归队,裴兰桥不敢耽搁,当即打马往宫中去。
静夜无人,又非节庆,长安坊市已闭。重重铺子、屋檐如同松盖,高低错落。青石街道当着月色,如浇了一地酥油,明得晃眼。此时寂静,踏马声显得极其响亮。
裴兰桥正挥鞭疾驰,忽听身后有人遥遥唤道:“侍郎留步!”
他拨马回首,见空无一人的街道尽头,竟跑出一个人影。
幂篱飘拂,裙裾纷乱,想是鞋履已然跑丢,竟赤足奔来。
她上气不接下气,直接扑在他马前,双手将幂篱打开,急声道:“妾有冤情,望面圣上告。妾见侍郎领了诏令,才斗胆前来,求侍郎带我见陛下!”
裴兰桥见她满面泪痕,手脚紫红,只得道:“陛下圣明,绝不会错怪无辜。娘子还是安心回府,等候消息。”
“妾可作人证!”她上前扣住裴兰桥马鞍,“妾远远见着侍郎从香药铺子里出来,想必问题出在用香上。家兄不懂这些,他所焚香料、所佩香饰大多由妾料理,陛下如有疑问,问妾才更便利。”
她见裴兰桥皱眉看着,只道他担心惹祸上身,忙道:“妾自知违抗圣意,扰乱法理。妾会禀告陛下,一切罪过,只在妾身。如洗清冤屈,侍郎为天子查证,是立功;还杨氏清白,是我全门恩人。如不幸含冤,侍郎只是仁人心肠,受妾蒙蔽而已!”
杨观音俯首大拜,叩首于地,“侍郎大恩,妾生必衔环,死必结草。求借侍郎马,送妾上天宫!”
夜沉如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不过须臾,她听得头顶传来声音,那人低声道:“请娘子上马。”
裴兰桥正勒住缰绳,将手递过来。
杨观音由他手臂带上马背,听身前人道:“非我轻薄,只是快马夜行,还请娘子……抱紧我。”
裴兰桥未闻答覆,一双玉臂却在身后轻轻环住他。他没有停留,当即策马狂奔,马鞭和马蹄声惊了一片人家,楼上窗户次第明起,又纷纷灭了。
行至望仙门前,守城侍卫照拦不误,只道:“未有陛下手令,一应不得出入!”
萧恒只遣他盘查城内,再入东宫与李寒商议,并未有旨意让他赶往猎场。
杨观音自知无果,难免心灰,便打开幂篱欲叫他回去。却闻面前人吞咽一下,腮部侧影微紧,似是在咬牙。
她正欲说话,却见裴兰桥从怀中掏出一支黑绸下拉条,举过头顶,高声道:“陛下有旨,命本官赶赴上林,参议太子遇袭一案——”
“圣旨在此,还不开门!”
第90章 八十五 缇萦
秦灼闯进帐子前,先拿手巾擦了把脸,又微微整理衣袍,扮上了笑。
帐里明了蜡,浸着药味,昏得人头晕。帐中未有别人,只萧恒坐在榻边,手中端一碗药,轻声哄道:“再吃一口,好不好?阿耶就要回来了,见了阿玠不吃药,阿耶要生气的。”
秦灼快步走上去,萧恒听得脚步,便起身让给他。
萧玠面色苍白,换了身干净寝衣,胸口和脖颈已包扎着,眼窝里还积着泪,见了他便道:“阿耶,我咽不下去。你不要生气。”
秦灼伸手给他擦脸,柔声说:“阿耶不生气。”
萧玠说:“我没有哭的。”
秦灼点头道:“阿耶知道,我们阿玠是最坚强的男子汉。”
他包扎手指的粗布擦着萧玠的脸,萧玠还有些迷糊,喃喃问:“阿耶的手怎么了?”
“刚刚阿耶去喂兔子,被兔子咬了一口。”他轻轻抚摸萧玠头顶,“小姑父给阿玠捉了两只小兔子呢,阿玠想不想和它们玩?”
“想……”萧玠小脸皱起来,泪顺着眼角滑落,将头发洇在脸上。他小声说:“可阿耶,我疼。”
秦灼一串眼泪掉在他脸上,从萧恒那里接过碗,慢慢劝道:“那我们吃药,好不好?吃完药就能睡着,睡着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