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惨案编成话本子来讲,让百姓了解实情后,多加税致使的哀怨声少了很多, 但也仍有着异声。
温雁对此毫不意外, 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认知感受,他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认同容烨所做之事, 只要不多加揣测编排,给他安个佞臣贼子的臭名头便已是足够。
生辰过后,他继续每日药馆做事,一切如常且安好。朝堂无大事发生,容烨轻松许多,药馆事也算不上多,二人每日相伴的时间反倒比先前长了不少。
一直到七月中旬, 西北突然传来一道急报,才打破了平和安然的局面。
“啪嗒。”
寝殿书房, 上好的狼毫笔被失手碰撞落地, 温雁愣愣地抬头, 怀疑自己幻听了:“……你说什么?”
容烨捡起笔,安抚地抬手揉揉他的头, 再道:“我要回一趟边关。”
“为何?”
温雁猛地攥住他的腕,力道大得容烨都感受到了一丝痛意:“可是军中有了何事?”
容烨没有收回手, 就着姿势应着:“万邺和朱丹两国八日前夜袭我军,向我军开战, 因着没能及时反应,我军伤亡惨重,紧急传信回来。今日朝堂为着这封军报吵嚷了半天是谈和还是打,我不会求和, 阿雁知晓。”
温雁咬了咬唇,声音绷得更紧:“你——王爷必须要上前线吗?”
“必须。”
容烨侧头,在他发颤的指尖上落了一吻,腕被抓出了红痕也毫不在意,只安抚着人:“阿雁,我在等一个时机。”
“一个能直接扳倒林鸠,除掉毒瘤的时机。”
凤眼里闪过杀意,容烨鼻尖似乎又嗅到了混着沙尘的血腥味,还有呛鼻发酸的尸臭。
遭人算计的一场战役败得惨烈,沙地被鲜血渗透,一具尸体叠着一具,十三万将士死了足足七万。
那场仗打得昏天黑地,每一个人都疲惫不已,最终因军情泄露,因着奸细,惨败给朱丹和万邺两国。至此,他彻底被打为佞臣贼子,安上通敌叛国的名头,判了斩首。
前世到最后才幡然醒悟发现军营中藏着的人,这一世便绝不会重蹈覆辙,他亦不想再拉长战线和林鸠一比就是九年了。
他要坐上那把椅子,再不受约束的开展自己的宏图,要冤案洗清,要这天下海晏河清,等到晚年或者择出继承人后,和温雁一起踏遍这万水千山。
所以这次他必须要去,仗必须要打。
温雁闭上眼,松了手。
他上前一步,撞进容烨怀里,知道自己劝不了人亦无法劝阻,所以憋了两息,埋首在他怀里闷声道:“王爷不要忘了之前答应我的话。”
“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事小心。”
“我记得。”容烨吻落在他发间,安抚道:“阿雁放心。”
……
“你何时走?”
静静抱了会,平复好情绪后温雁从他怀里出去,尽可能平静地问他。
容烨道:“明日。”
“………”
温雁张了张嘴,半晌涩声道:“好。”
他垂下眼,道:“明日便走,现下便开始收拾东西罢。”
“不必,需要带的已经备好。”容烨屈指挑起他的下颌,拇指抵在温雁眼角处轻轻摩挲着,低声道:“剩下半日,我只想与阿雁待在一起。”
温雁经历过不少离别。
可不同的人离开所带来的感受都不同,亲人的离开让他记挂,却不至于难以忘怀到日日夜夜都在想着,甚至于恐惧、害怕。
可容烨不同。
只是想着他要离开数月,他将许久见不得人,他心头便慌乱难言,不安攫取着他的心。
尤其战场上刀剑无眼,容烨那满身的伤痕又浮现在眼前,温雁时隔多日再次掐住指尖逼自己清醒,心口泛上久未再有的闷痛。
感受着容烨摸在眼角上轻柔的手指,他眼睛发涩的难受,唇瓣失了色,低低念着:“王爷,阿烨。”
抬手环住人的脖颈,温雁踮起脚尖,将自己送上去,在吻上的前一秒间隙里,轻声道:“我想要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