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很高,路灯光线照在上面,映出窗帘的亚麻色暗纹。
是的,他在这个房间里。
顾恺嘉感觉得到。
在香湾的医院里,孙天影给自己看过这栋房子的所有房间。
主卧在楼上,这一间房,是孙天影拿来当游戏房和客房的小卧室——“你天天都要我交公粮,我总得有地方躲一下吧。”孙天影还逗他。
“你在里面,是不是?”
顾恺嘉轻轻道。
许久许久之后,窗帘轻轻动了一下。
顾恺嘉立即道:“孙天影,发生什么了,跟我说清楚。”
黑暗中,里面的人沉默了一阵,终于道:
“没有什么好说的。”
顾恺嘉很生气。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生气。
“你那一年——离开我的、那一年,”顾恺嘉有些控制不住声音,“是在防卫技术学校,是吗?”
对方没有回答。
“是吗?”
仍然没有回音。
“顾恺嘉,”隔着一扇黑暗的窗户,对方的声音甚至是耐心的,“那个时候,我们最后那次约会,我其实看到你了。”
顾恺嘉抬起头。
“你穿着一件白t恤、黑色运动裤,在那里等我,是吧?”
【顾恺嘉。
最后那一次。
你以为我彻底失联那一次。
我迟到了,远远地看见了你。
你脸上带着焦急,但更多的,是期盼。
我很明白你期盼什么,因为我也盼望着同样的事情。
你等我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我这人容易忘事。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我都懒得去记,除非之后用得上。
但是,那时的想法我记得很清楚。
我想偷偷绕路,从公园楼梯下来,从你后面突然冲出来,吓你一跳。
我都准备好这个恶作剧了。】
“我当时其实没喜欢上你,骗着你玩,就是想看你急得要死、被甩了的样子,看到之后,我就走了。”
“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我不会信的,”顾恺嘉颤抖着,“你以为这样就能赶我走?”
【我正要绕到公园去。
一辆面包车刹在了我面前。
四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他们逮住我,把我带上了车,有人一把抢走了我的手机。
车开向的地方,是我所有噩梦的开始。】
“开门!面对面和我说。”顾恺嘉道。
但,窗内的黑暗像是固体,重重的,一动不动,没有声音。
【在面包车上,我还以为遇到了抢劫。
直到驾驶员拿起电话:
“啊,接到了,对了照片的,就是他。是直接送过去吗?”
“嗯。照片再发我对一下,然后直接送过去。”孙立新的声音。
孙立新。
我一下子明白,他打算干什么,我现在是什么处境。
联名信那件事惹怒了孙立新。甚至有同学趁机跟他告状,说我不仅霸凌别人,还是个同性恋。
就算我澄清过很多遍,他也不信我,威胁过说要送我去改造治疗。
妈的,孙立新。原来是说真的。】
“你被关在那里一年,所以没法联系我,”顾恺嘉声音颤抖着,“你出来之后,你爸妈看到我给你的信,又说是我发起了联名信,所以你不想理我了,后来,就去了英国,是吗?”
顾恺嘉的眼泪快要流出来。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这就是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是吗?”
这就是孙天影说“等我自己可以面对了,我俩再一起面对”的事情。
顾恺嘉头疼。
头很疼。
但他努力忍着,让自己保持理智。
但,还有件事,顾恺嘉不敢去想。
如果只是去了防卫技术学校——
孙天影早就会把这个误会说出口。
如果只是在那里接受过矫正教育——
他听见林梁宇说出那桩案子,就不至于那样过度反应。
为什么在说出那里埋着尸体后,他就变得这么不正常?
一瞬间,他给自己从英国寄的信,有一些关键的字句,一个个蹦在顾恺嘉的脑海里。
“你不要用我的真名。”
“寄件地址不要出现我的名字。英文名都不行。”
“把出现真名的地方涂掉。”
“我把社交媒体都注销了。”
“孙立新让我以后都待在国外算了。”
不。
不会的。
不会的。不会的。
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顾恺嘉,”那个冷淡的声音继续道,“你如果怀疑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