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苍郡都尉渡沱江时遇到了伏击的水师,稍微耽搁了片刻。”
若是援兵再不赶到,以溟军现在的士气,穆摇光能直捣城门,届时洛城失守,南海就危险了。
——只能坐以待毙了么?
戚暮山正沉思间,忽听营帐废墟里传来梁木碎裂的脆响,随即瞥见一只手求救似的伸了出来,他想都没想,一头扎进废墟帮那人挪开上面的木头、碎石、帐布。
闻非玄青等人见状也赶紧上前帮忙挖人。
“花花姐!”
“花念!”
一帮人很快七手八脚地将花念连着她肩上拖着的疡医一起挖了出来。
“你没事吧?”戚暮山扶住花念,似难断梦里梦外,“我还以为……”
花念抿了抿唇,摇头道:“没事,横梁砸下来时,他把我塞到了塌下。”
疡医心有余悸道:“下官被埋在底下许久,一直喊不到人,万幸喊醒了花姑娘,真是万幸、万幸。”
然而眼下尚不是庆幸劫后余生的时候,溟军还候在外围随时准备着下一场进攻,邓肃目前危在旦夕,军中又亟需有将领稳住人心,戚暮山不得不临危授命——反正当初答应墨卿的“只作调度,不会上阵”只是托词,想必瑞王其实都心知肚明。
更何况,穆摇光可以吃几次败仗,但他们不能了。
一声鹰啸划破长空与思绪,戚暮山仰起头,望见几只黑鹰正展翼盘旋于头顶。
他脸色微变,对听命的众人道:“我们最多再等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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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使匆忙进入监狱深处。
“公主,鉴议院对芙雅大人的判决异声颇多,塔娜大人与新贵族们正在风口浪尖上,恐怕还会僵持不下。”
穆天璇没有看他,目光始终落在牢狱内的罪人身上,说道:“传我口谕,谁敢反对就视作同党一起砍了。”
铁杆后,乌芙雅被剥去象征王权的金饰银坠,余下一具再普通不过的躯体。等那鸦使领命离开,她开口:“是什么时候?”
“托你的福,我去到安喀拉时,他们就直接投奔了。”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穆天璇忽略了乌芙雅的无礼,淡淡道:“是么?那我想问,你又是什么时候?”
“……”
见她缄口不言,穆天璇显然也没盼着她坦白的意思,继续道:“从喀里夫流民到卓达布宫新贵,财富、名声、权力,只要你够格,帕尔黛都能授予你,甚至是鉴议院的主事长之位。你知道么?阿黛尔说要提拔你做主事时受到的非议,比现在我说要处决你时收到的异议还要多。”
乌芙雅轻轻抽了口气,她又怎会不知?
她的一切,她如今拥有的这一切,失去的这一切,都和那个女人脱不了干系。
从公主追随到国君,穆北辰走过的每一步都有她的影子。
可是她……
“我很早之前就提醒过阿黛尔,你绝非她所看到的这副模样,可她太信任你了。”穆天璇眸光微暗,眼底像忽然熄灭的蜡烛,“她执政的九年从未出过疏漏,要说唯一的过错,就是用人不善。”
“我……”乌芙雅嘴唇翕合了半晌,最终双手抱住头,缓缓蜷缩起来,将声音埋在膝间,“我只是,想与她并肩而行……我真的,没想害死她……”
穆天璇望着牢房角落缩成一小团的身影,一言不发,像是在揣测乌芙雅的话里究竟还有多少真情假意。
良久,她终是叹息道:“你这些年为民众、为穷人做出的功绩,书记官会如实记载的。至于你的家族,若是没有直接罪证指向,我也会替你妥善安置好,就当是尽了我们之间最后的情分。”
提及后事料理,乌芙雅不禁抬起头:“我可以最后提一个请求吗?公主。”
穆天璇默许地点了下头。
乌芙雅被铁链束缚,只得勉强跪伏在地,一字一顿道:“罪臣恳请公主宽恕阿木古朗与托娅,摇光王妃临产在即,恳请公主能赦免王妃腹中的孩子。”